第5部分 (第3/4页)
次想到那一刻都不由得泪如雨下。我活了十九岁,从来都是默默无言、任劳任怨,没有和别人争过什么。可在老爷身上我有一种奢望,奢望他爱我,哪怕我们在一起一日或一夜我都会满足的。可这种奢望随着一场大火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我压根儿就没有奢望过一样。我这一辈子算是白做一回女人了。
我恨贞香,恨她挺直的腰板,恨她那种毒蛇一样的目光。如果她这次去南边永远不回来就算搭上娘的一条命也合算。
贞香走的第二天我送绿柳去学堂。学堂分男班与女班,男班学的是文章和珠算,女班学的是书琴诗画。绿柳和我很要好,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在学堂里先生经常夸她,还说她学得诗词能赶上男班的学生了。我决心好好地对待绿柳,我要把我后半生的希望完全寄托在绿柳身上。这孩子像根生,重感情、知好歹,又识文断字,将来肯定是山林的女主人。我老了请求她把我的尸骨和老爷合葬到一起,也算了了我这份心愿,既然生不能名正言顺,那只好死去时正大光明地躺在一起了。
到了学堂坐定后,先生教八股文。学了一会儿,然后问小姐累不累,绿柳摇摇头:“不累,很想听。”先生又讲了一会儿《女儿经》,然后琴师来教抚琴的姿势、指法、柔度和力度,绿柳做得很好。我奉上茶时,绿柳还亲自教我做了一遍。
散学后,正赶上端午的集市,绿柳闹着要去集市买画画用的颜料。我先是不同意,后来看到她乞求的目光,我又不忍心了。绿柳是高家最和善的人,她从来都不使主人的脾气,连喝茶吃饭都让我陪着,有时我心想:可惜了,她怎么会是贞香的女儿!
六指备好了车在学堂门口等着,我拉着绿柳的手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镇子的中间有一条笔直而宽敞的街道从南通到北,与横街接成一个“丁”字形街道,两旁是鱼鳞般密集摆摊的生意人。赶上过节街上的人更多,挑担的、推小车的、步行的,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开始的时候找不到卖颜料的摊儿,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颜料又配不齐,只好买了几样配色的主要颜料。绿柳一脸不高兴。我一手拉着她一手抱着颜料盒,当要挤出人群时,一股草药的奇香沁入我的肺腑。我向路边的摊床望去,居然有一个卖草药的地摊。
我拉着绿柳挤到地摊前,蹲下身,拿起一把细莘,放在鼻边,吸几下气,味道极为纯正,还夹有一点土腥味儿。我又看了几样当地产的和南方产的草药,心想,要是父亲还活着一准儿会在这儿买些南方产的草药。父亲活着时,是山民中很有名气的土郎中,他还给高家种细莘、红花、贝母等草药。在父亲的熏陶下,我对许多草药药性了如指掌,对一些疑难杂症的救治屡试不爽。父亲夸奖说,叶儿将来会成为一名女郎中哩。
我正走火入魔地看草药,突然前面有人打起架来。人群一涌一涌地向前跑着看热闹,我几乎被几个男人撞倒。当我回过神来绿柳已经挤散了。我惊慌地大叫了几声,声音都被杂乱的人群覆盖了。我想说不准她已经回到学堂前的马车上了。我又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挤出人流。可是当我回到马车前时,看到六指孤零零地站在残阳中,我掀起车帘,里面空空的。我从头到脚一阵发酥,颜料合哗啦一声落在脚下,五颜六色的颜料散落一地。六指问:“二小姐呢?”我轻轻地说:“丢了。”我又问六指:“该怎么办?”六指急得呼呼地喘着粗气指着我说:“你死吧——”六指把马栓在石桩子上,和我又一次挤进了人群。
夜色降临了,生意人收摊的收摊,关门的关门,街面冷清起来。地上杂叠的脚印和凌乱的场面让人更加失落。最后直到街上只剩下六指和我两个人了,我们的腿一软一齐跪下。
六指哭着说:“你一天的能耐哪去了,可别忘了能人迟早会死在能耐上。”我已经没有了泪水,身子如抽了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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