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2/4页)

女人是为重振山林,才不得不铤而走险来到山东的。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妇道人家有这样的肝胆也着实令人叹服,我劝大哥再斟酌斟酌,给小弟一个薄面,讲些仁义还了她的包袱随她去吧。”

大当家的嘿嘿一笑说:“二弟你是怎么了?脑袋没事吧?她带的可是满天下都能兑现的白花花的银子呀。咱们要保住这块地盘缺的就是这种叫银子的东西,你倒够慷慨的。这个女人不能放,天下不可能以‘仁义’就能成大业,明天把女的做了,男的留下修地道,如不老实割耳朵、挖眼珠子决不留情。”说着他又冲着我嘿嘿冷笑一声,说:“你快死了,看在二弟为你求情的份上你死前让我们为你办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什么?”

我说:“把我女仆的尸骨送回饮马川山林,别的没有了。”

二当家的有些尴尬了。他说:“大哥,小弟不忍心让这么个有侠肝义胆的女人毁在咱们手里,她的心里有多少梦我们是永远打不开的。但是,日本人来了,毁了她的山林,她立志让林木重新茂密起来,单凭这一条,她就是个有民族气节,有志气的奇女子。我们当是愧不如她。大哥,只要你饶了她,从今后我再也不离开这儿一步,我全听你的。”

大当家的想了想说:“饶她?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二当家的说:“什么事情?”

大当家的说:“娶她。娶了她,她就是我们家里人了,我能杀我的弟妹吗?”

二当家的一时怔住了,但马上和缓过来说:“大哥,一言为定,我娶她。”

大当家的说:“你洁身自律的品质人人叹服,如果这次你要耍滑头,我可要惩罚你。”

我又被送到二当家的卧房里。胖女人进来收拾衣裳被褥,一边收拾一边说:“哎,你跑了有什么用,孙猴子再有能耐能逃得出如来佛的手心吗?顺顺当当做我们的二太太多好,非得让人死去活来的折腾才舒心?我虽是个下人,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我从小就懂。”

我一时火气上头,指着她的脸怒斥道:“烂了嘴的肮脏东西,谁要做你的二太太?我死了可以,让我做你的二太太休想。”

胖女人也火了,与我对骂起来:“你也别和我混充什么夫人娘子的,还没有吃交杯酒就狂得搁不下你了。给了我们二当家的亏你什么了?我们二当家的进过洋学堂,当过大学的教书先生!你牛什么牛,多少碰瞎眼的好闺女想嫁给二当家的,二当家都不看一眼半眼的,你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是乌鸦占了凤凰的窝,你还委屈,不知道明日拜了堂多少姑娘眼珠子都气冒了。”胖女人骂够了,气呼呼地摔门子走出洞屋。

我的心内十分空虚。明天他们要把我怎么样呢?我不敢想。桌上的金银簪环闪着华贵的光泽,红色的嫁衣如火如霞,看上去飘渺而神奇。我真的要做新娘了吗?不,每个女人一生只能做一次新娘,这第一次是一生中最完美的转折,我心中的新郎永远只有根生。与根生拜堂的事情仿佛刚刚过去,如昨天、如今天、如现在。红烛的光辉中,根生的额头闪着光芒,很诱人……我深深爱着的根生,我不能对不起你,对不起山林。

我想起了牛子的话:“……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自己……”我把一支凤翅扁簪掖在袖中,明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人活着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一种信念一种牵挂吗?我的牵挂是饮马川的山林。可是我无法再去恢复它当年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般的神奇景象了,我对不起高家的人,对不起根生。我现在死去是高家的罪人,可在这种环境中我只能选择死亡……

“死亡”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缠着我的身子,叫我日夜不得安生。死了,一了百了,明年的明天就是我的忌日,这就是命,命中注定我客死他乡!最后一锤定音,让我轻松下来,好像卡住了蛇的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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