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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雲陽的聲音里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不忍:「放棄吧,這樣下去也只是多受些痛苦而已。」

女子杏色的衣裙已經被自己的血染得殷紅,然而她還是一下一下地揮著手中劍。

郗雲陽終於沉默下來,只是安靜地看著她一次次被劍影刺入身體,又一次次地挺劍迎上去。

陣眼中的老人已經闔上雙眼倒了下來,現在她以仰臥的姿勢漂浮在半空中,無數血線從她遍布全身的無數細小傷口中滲出來,絞殺她女兒的神魂,她的血脈,她的愛意,連同那寄寓著深深祝福的崑崙謠,都被他當成了殺戮的工具。

這漫長的過程對他又何嘗不是一次凌遲?

陣中的劍影漸漸減少,但還有數十道。冷嫣不知自己受了多少道傷,傷口中一股股陰煞霧如黑雲般將她整個人包裹了起來,她在濃霧中抬起頭,看著無星無月的蒼穹,眼中似有冰冷的火在燃燒。

一柄劍影逼至她喉間,她提了一口氣想躲開,然而力不從心,眼看著劍尖就要刺穿她咽喉。

這大約就是結束了,她想著,心裡湧出一股空空茫茫的遺憾。

在瀕臨死亡的時候,她想到的不是未報的大仇,卻是那嘴硬心軟的漂亮少年。

祂去歸墟的時候,她只當不久就會見面,誰知道這一別就是永遠呢?

就在冰涼的劍鋒刺破她肌膚的時候,忽然一道白影從她眼前閃過,只聽「鏘」一聲響,一道金光將那致命的劍影格擋開。

冷嫣定睛一看,出現在陣中的是個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人——那肇山派的老道。

郗雲陽的聲音在陣中響起:「是你。」

老道仍舊一身半舊的黑白道袍,花白頭髮用桃木簪胡亂一束,手裡拿著一把破蒲扇,與平日一樣落魄,但神情卻嚴肅得像是換了個人。

他沉聲道:「是我。」

冷嫣猜到老道身世不簡單,但萬萬想不到平常這麼怕死又怕事的一個人,竟會出現在陣中。何況要闖進郗雲陽布的陣中,他的陣法造詣必定不在他之下。

老道像是猜到她的疑惑,簡明扼要地解釋道:「老朽的真名是勾龍生,曾是偃師宗左護法。」

不等她說什麼,郗雲陽道:「你早就叛出了偃師宗入了魔道,何必淌這趟渾水。」

老道一哂:「勾某叛出宗門是我和楚江客的私怨,偃師宗上下幾百口人的帳勾某卻要同你算一算。」

他頓了頓:「何況這姑娘救過我兩個不肖弟子,是勾某的恩人。勾某是吃糧米的俗人,可不懂什麼大義大道,只知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冷嫣傷得再重也沒流過一滴淚,此時眼眶卻有些酸脹起來。

郗雲陽道:「你全盛時或許還有一戰之力,但你修為幾乎散盡,自身難保,入陣也只是平白多折一條性命罷了。現在翻悔,郗某還能送你出陣。」

老道爽朗一笑:「勾某這輩子快意恩仇,活得夠本了,就算死在這裡也問心無愧。不像有的人害了妻兒害朋友,忙活了一輩子,連個人樣都沒有,全活到狗肚子裡去了。」

郗雲陽不以為忤,絲毫不見惱羞成怒,只是淡淡道:「郗某言盡於此。」

話音甫落,懸停在半空中的劍影又齊齊向兩人攻去。

勾龍生左手提劍,右手執扇,一邊對付一道劍影,一邊對冷嫣道:「這種冥頑不靈的東西,跟他多說一句都是白費口舌,你別認他這個爹。」

冷嫣本來已如強弩之末,但身邊多了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她不知怎麼忽然又有了力氣,她得活著將這老頭帶出去。

勾龍生雖然只剩下元嬰修為,但他的劍法身法都不是一般元嬰修士可比,而劍影畢竟只是大能殘存的劍意,不如活人靈活機變。

憑著左手劍右手蒲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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