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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姬少殷這麼好性子的人,也幾乎發起脾氣來。
姬少殷一整天都來往於重黎殿和庫房之間來回跑,換了這個換那個,一直忙到天色擦黑,那位小堂叔方才紆尊降貴地抬抬下頜:「再找下去耽擱用膳了,先就這樣吧。」
姬少殷以為到這裡終於完了,暗暗鬆了一口氣,待晚膳送來,他才知道這口氣松早了,姬若耶又開始吹毛求疵,從菜色挑剔到酒,甚至連食具和菜的色澤不相配也要拿出來說事。
重玄大部分弟子早已辟穀,不過還是按照大宗門的規格配了膳房和膳夫,飲饌不能說多好,卻也絕不算差,可到了姬若耶這裡,簡直到了難以下咽的程度。
姬少殷幾乎懷疑他上輩子是不是哪裡得罪過這位小師叔——從傳聞看,他上輩子的性情也著實說不上好,不過他不到十歲便離開長留到了重玄,而那位小堂叔一直深居簡出,兩人沒什麼交集。
或許這就是長留姬氏的做派吧,姬少殷思忖,他上一世的吃穿用度也是非同一般的講究,單看那些遺物便可見一斑。
馮真真從未在小師兄這謙謙君子的臉上看到過這麼古怪的表情,越發好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姬少殷思來想去,只能道:「我也不知該怎麼形容,一會兒你自己看吧。」
話音未落,便聽遠處傳來清脆的鸞鈴聲,姬少殷一聽那聲音便覺腦袋發脹,太陽穴突突直跳,忍不住抬手摁了摁。
眾人不自覺地停下交談,池畔鴉雀無聲。
姬家公子這次沒乘車,換成了一架黑玉輦,抬輦的不是一般靈禽靈獸,卻是八隻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毛的山魈。
山魈極聰明,因此很難馴服,馴服的山魈一隻難求,他卻一下子弄了八隻來當輦夫,且這些山魈每隻都有兩人高,少說也活了千年。
那黑玉輦也配得上八隻價值連城的靈獸,輦車十分闊大,在上面舞劍都使得,輦上支起四根黑琉璃柱,垂下層層紗幔,紗幔由貫月蛛絲織就,輕若無物,流淌著水一樣的光澤,卻將日光和旁人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馮真真看得目瞪口呆,用手肘捅捅姬少殷:「小師兄,你這小堂叔排場可真夠大,長留姬氏這麼有錢的麼?」
饒是姬少殷這樣的君子也說不出什麼話來替人開脫,長留姬氏有沒有錢他不知道,這位小堂叔的奢靡確實叫人瞠目結舌。
山魈沿著新月石台東側的石階拾級而上,將玉輦停在北斗座前。
玉輦剛停穩,便有一個清俊的侍從快步走到輦旁,彎下腰,伸出一隻手——那人雖是侍從,風度氣韻卻不下於世家公子。
與此同時,一隻山魈在輦旁躬身彎下腰。
蛛絲紗幔如水波動,一隻纖瘦修長的手從幔子中伸出來。
眾人恍惚覺得洞窟中的燈火仿佛都匯聚到了那隻手上,因此它才會呈現出那種溫潤又近乎透明的色澤。
來人將手搭在侍從的胳膊上,分開帷幔探出身,踩著山魈的背下了輦。
眾人伸長了脖子,只盼著一睹這位姬氏公子的真容,馮真真近水樓台先得月,誰知待他探出身來,卻發現他戴著帷帽,黑紗一直垂到平直的肩頭。
雖然看不到臉,單那身衣裳也十分可觀。只見層層疊疊幽紫暗藍墨黑的輕紗仿佛濃得化不開,又不斷變幻著色彩的夜空,衣緣和袖口上點綴著銀絲繡成的優曇婆羅花。
馮真真懊惱道:「可惜看不到臉。」
她悄悄問姬少殷:「小師兄,姬氏出美人,你那位小堂叔好看麼?」
姬少殷正色道:「不可對長輩評頭論足。」
馮真真皺了皺鼻子:「知道了知道了。」
肇山派三人也不請自來地前來觀禮。
「姬若耶」一下輦,青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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