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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子蘭哪裡肯依,不停地哭求。
兩個修為高深的元君,竟似村婦搬拉扯起來。
郗子蘭哭著道:「許姨心裡只有阿娘和阿娘的親骨肉,從小養大的情分也敵不過一個身份……連一條活路都不肯留給我,真是絕情……」
卻是一不小心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許青文也急了:「我若不顧念多年情分,也不會先來勸你,直接驗明正身,公事公辦。」
她頓了頓:「我對不起的是小姐和小小姐,可沒有對不起你,你鳩占鵲巢享了這麼多年的福,難道還不知足?」
郗子蘭道:「許姨當真不肯給我留條活路麼?」
許青文卻沒聽出她聲音里的絕望,冷聲道:「怎麼就不留活路了?」
郗子蘭道:「奪去我的一切,和逼死我又有何異?」
許青文幾乎氣笑了:「你若不是小姐,那些東西本來就不是你的,你知道冷家女兒過的什麼日子?」
她頓了頓:「你不願走,我傳音給阿爻便是。」說著便要捏訣。
郗子蘭驀地想起第一次見到冷耀祖父母時的情形。
那對夫妻不過四十來歲,可已經滿鬢蒼白,脊背佝僂,臉上滿是溝壑,雙手因為常年勞作骨節粗大扭曲,手指家裡嵌著洗不去的污泥。還有他們接過賞賜時那諂媚討好的嘴臉,貪婪的眼神——那些金珠仙丹,可都是用他們女兒的性命和軀殼換來的,他們接得心安理得,恐怕還覺得女兒賣了個好價錢。
他們是別人的爹娘時與她無關,可一想到那對粗鄙卑劣的夫婦也許是她親生父母,她便止不住渾身發抖。
那對夫妻靠著她賜下的丹藥還活著,眼下就在東海,如果她真是他們的女兒,他們一定會像爛泥一樣貼上來……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自然,她未必就是那家人的孩子,或許這只是許青文的臆測,但想到這具軀殼和沈留夷相似的眉眼和淚痣,她不敢賭。
一旦賭輸了,等待她的便是一敗塗地、萬丈深淵。
許青文見郗子蘭發怔,以為她總算想通了,正想說兩句軟話安慰她,忽覺喉間一涼,隨即劇痛伴著風聲傳來。
她不明就裡地低下頭,看到了郗子蘭手裡的匕首。
匕首上鮮紅一片,符咒隱隱流淌著金光,那正是她當作生辰禮送給她的匕首,用來防身的匕首。
這也是小姐當年送給她,賀她拜入內門的珍貴禮物。
許青文震驚地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臉,喉間「嗬嗬」作響,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郗子蘭——她親手養大、疼愛了一輩子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這怎麼可能是小姐的骨肉呢?鳳凰怎麼生得出這樣的毒蛇來?可惜她直到臨死前一刻才認清她的真面目。
小姐……小姐……
許青文慢慢滑倒下去,生命逐漸流逝,她想起的不是小姐,卻是三百年前那個安靜瘦弱的孩子。
謝爻將她帶回來時,她一身單薄襤褸的衣裳已被血和污泥浸得看不出顏色,是她把她抱進浴桶里。
她那麼輕,那么小,在浴湯里哆嗦著,就像一隻受傷的雛鳥。
許青文從沒見過那麼瘦弱的孩子,骨頭上覆著一層皮,肋骨根根分明,身上除了繩索勒出的痕跡,還有一些瘀傷,顯然是被人打過。
她伸出手想撥開遮著她臉的頭髮,她卻驚懼地躲開,發現她的意圖時,她訥訥道:「長老不是要打我?」
許青文不由生出惻隱之心:「你爹娘打你麼?」
女孩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是我太笨,活干不好……」
那天夜裡許青文把她抱在懷裡,哼著《崑崙謠》哄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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