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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子蘭發了話,自然有人替她將事情辦妥。

不出四五日,冷嫣的父母和弟弟便被帶回了重玄。

冷嫣並不想去見他們,可神魂不似身體那般好控制,她只會隨著心念而動——即便那些親人拋棄了她,她還是忍不住去看一眼。

她對爹娘的印象還停留在二十年前,他們又蒼老了不少,臉上皺紋密布,頭髮白了近一半,手指甲里有常年在田間勞作而洗不去的污泥,不過頭臉和身上衣裳還算乾淨整潔。

當年襁褓中的弟弟也已長成了二十來歲的青年,穿著青布道服,戴著道冠,腰佩桃木劍,是凡間修士的裝束。下界修道之風極盛,能送兒子去修道的,家中至少是小有薄產。

老夫妻倆匍匐在地上,對著郗子蘭三跪九叩,語無倫次地表達著敬仰和感激。

「承蒙仙尊不嫌棄小女的賤軀……」

「能給仙尊選上,能讓仙尊得用,是小女的福分……」

「小女要是泉下有知,怕是也要爬出來給仙尊磕三個響頭吶……」

兒子跟著師父學過道家經文,說起話來文雅些:「世間萬物,尊卑有定,命運皆為定數,家姊有此仙緣,實乃她的造化。」

郗子蘭賜下丹藥、金玉,又破格讓那眉清目秀、口齒伶俐的青年入了重玄外門,又開恩讓那對夫婦做了外門雜役。

他們感激涕零,叩頭如搗蒜,恨不得把頭磕進地里。

冷嫣在高處看著,他們趴在地上的模樣,像極了蟲子。

她以為自己這十年來受盡元神凌遲、神魂煎熬的痛,已沒有什麼痛是她不能忍受的,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世間另有一種別樣的痛,是只有血脈相連的人才能給她的。

對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來說她是牲畜,對爹娘來說她也是牲畜,他們吃她的肉,飲她的血,寢她的皮,還要抽了她的骨頭來敲鑼打鼓。

郗子蘭補償了軀殼的爹娘,心滿意足,倦意上來,示意仙童打發他們出去。

這下她什麼也不欠那女子了。

她賜給他們的寶物,凡人看一眼便是十世修來的福氣,隨便拿出一件,買一百個凡人女孩兒的命都嫌多,何況還給了她親弟弟仙緣。

這若放在下界可是搶破頭的機緣。

郗子蘭一向是很大方的,付得起價錢的人總是大方的。

三個凡人走在石階上,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色,連步子都比上山時輕快了許多。

男人得意忘形地拍了拍女人的駝背:「沒想到,你倒是給我生了個好女兒。」

女人抹了抹眼睛,點點頭:「我的好女兒,好嫣兒……」

後面的話冷嫣再也聽不到了,她隨著迴旋的北風漫無目的地飄著,飄著。

重玄九峰靈氣充溢,即便秋冬草木也不會枯萎凋零,青山蒼翠,流水不改,只有風漸漸地冷下來,若不留意,甚至察覺不到四季偷偷變換,忽然有一天,青翠的群山間便飄起了雪。

太陽沉下去,暮山變成煙紫色,月亮升起來,雪飄落下來。

謝爻和郗子蘭在招搖宮的暖廬里賞雪。

而冷嫣坐在一處無名的峰頂上,她想修煉,靈力只運轉半個小周天便難以為繼,她停下來,忍著撕心裂肺的痛,想要提一口氣重新來過,可心訣念了一半,又斷了。

她又想起謝爻縱容地對郗子蘭說:「好,都依你。」

郗子蘭不知道,可他知道。

他知道她的爹娘曾經對她做過什麼,他見過她最狼狽的樣子,他親眼看見她像牲畜一樣被綁住四肢,無助地躺在污泥里痛哭。

是他伸出手,對她說:「師父帶你回家。」

是他把她從泥淖里拉出來,也是他把她推進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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