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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举与四叔张廷惠,这部创修于伪康德三年(一九三五)八月的《东昌张氏宗谱书》的序中说:“我张氏之先,居山东东昌府莘县长兴社杨皮营村,清乾隆年间,我高祖岱公始游关外朝阳凤凰城等地,后至吉林之伯都纳青山堡镇东半戴河子屯(今榆树县属距城东九十里),察其土质膏沃,垦田躬耕,久之遂家焉。”
族谱有萧红的生母姜玉兰的条目,生于光绪十一年(一八八五)正月初一,死于民国八年(一九一九)闰七月初二,“呼兰府硕学文选公女,幼从父学,粗通文字,来归十二年,勤俭理家,躬操井臼,夫妻伉俪最笃,惟体质素弱,不幸罹疫逝世。”
这本宗谱书内记载有张岱至一九三五年以前出生的六代人的生卒年月日和简历,惟独没有萧红,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且在其母姜玉兰的条目下,也只写“生三子”而不写生一女三子,好像一九一一年张家没有婴儿呱呱坠地。萧红是家中的长女,出生时哭声宏亮,不止不休。接生婆老石太太将她从水盆中拎出,说了句:“这丫头蛋子,真厉害,大了准是个茬儿。”
确实是个茬儿。编撰族谱的时候,萧红离家出走已过五年。父亲将萧红视为“大逆不道,离家叛祖,侮辱家长”,宣布开除其族籍。《东昌张氏宗谱书》中,根本没有萧红辈分中“张秀环”的名字。
萧红是端午出生的,这在人们眼里视作不祥。后来家里人好像就印证了这一点,萧红是不安于家室的。而在人们眼里萧红*成性,这给她当时的家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萧红说:“我这一生,是服过了毒的一生,我是有毒的,受了害的动物,更加倍地带了毒性……”我想,这毒性,恐怕就是她家里人害怕而我们喜爱她的缘由吧。有人评价杜拉斯“有毒的情人”,这毒性是与消耗能够相通的。
临终的眼:萧红(4)
对于中国女性来说,为了私情离家是没有退路的:只要你迈出家门一步,门就在身后咣地一声关闭了。《包法利夫人》中离家出走的爱玛服毒自杀了,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卧轨自杀了。也许萧红是仿效《玩偶之家》中的娜拉,娜拉走后怎么样了?是堕落还是回来?萧红走的是别样的路途,萧红是知道迈出门槛之后的境遇的。即使在被抛弃,告贷无门,衣食不继,饥寒交迫,又有身孕的凄惨状况下,萧红也没有随弟弟回家。她不能(一个未婚先孕的私奔女子不会被社会接纳)也不愿(回去意味着更严密的禁闭,失去自由)回去。许多年后,当她在香港回忆她的呼兰河老家时,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以文字和记忆靠近家乡,只是一种补偿和安慰。
萧红十四岁上高小一年级的时候,由父亲做主,许配给省防军第一路帮统汪廷兰的次子汪恩甲为未婚妻。
“又过一年,我从小学卒业就要上中学的时候,我的父亲把脸沉下了!
他终于把脸沉下。等我问他的时候,他瞪一瞪眼睛,在地板上走转两圈,必须要过半分钟才能给一个答话:‘上什么中学?上学在家上吧!’”
“父亲在我眼里变成一只没有一点热气的鱼类,或者别的不具着情感的动物。”
“半年的工夫,母亲同我吵嘴,父亲骂我:‘你懒死啦!不要脸的。’当时我过于气愤了,实在受不住这样一架机器压轧了,我问他:‘什么叫不要脸呢?谁不要脸?’父亲像火山一样爆裂起来。当时我没能看出他头上有火也没冒?父亲满头的发丝一定被我烧焦了吧!那时我是在他的手掌下倒了下来,等我爬起来时,我也没有哭。可是父亲从那时起他感到父亲的尊严是受了一大挫折,也从那时起每天想要恢复他的父权。他想做父亲的更该尊严些,或者加倍的尊严着才能压住子女吧。”
萧红以出家当尼姑逼迫父亲向她屈服,秋季她进入哈尔滨东省特别区立女子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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