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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說,還打什麼尖,快看我乾媽去要緊。那次,老太太和嫂子不知去向,今日也許回來。他們來到自己家後門口。大門緊栓。一個說,我跳牆過去開門。只聽一陣風,門就輕輕地打開。門外的三人躡手躡腳地進了家門,靜聽有沒有異常。只聽遠處傳來彈棉花的幫幫聲,偶爾一兩聲賣狗肉的吆喝聲。一陣北風旋過,驚動了一對戀情纏綿的野貓的切切私語。難道家裡沒人了?縱容這些畜生閒情逸緻地胡作非為。院子裡枯草擁擠埋藏的石板甬道在腳下顫抖著移動。堂屋嚴陣以待的門出入自由地敞開著,沒有往日那種清堂瓦舍屏風靜立的輝煌。迎接他的不是妻子的笑聲細語,而是拍著翅膀驚飛了在人類家裡安家定居的野鳥。空空如也的屋裡,到處充斥著厚顏無恥的老鼠唧唧喳喳,不把他們四個龐然大物放在眼裡。他們怕驚擾了母親,便輕手輕腳地來到鹿老太太的房間。可是,迎接他們的不是母親和藹的呼喚,沒了母親安詳的鼾聲。往日絮叨的座鐘,今日啞口無言了。只是那六口米缸猶在。他曾在此藏身,卻沒有躲過野蠻的占領軍善氣迎人的搜捕。他對這件救命之寶產生由衷的感激之情。只是母親、妻子和孩子失蹤至今不歸,是他們感情上難以承受之輕。頓覺寒氣襲人。又不見老三的蹤影,他是幽州名吹世家的後裔,其兄王玉清是京東著名皮影藝人;老三諳通音律,襲承祖傳嗩吶,他成了京東第一吹。他們在老三的房裡拾起被人踩扁了的嗩吶,心情很不平靜。嗩吶說,可見了一個親人,快把我帶走吧。

女的揀起嗩吶說,不要悲傷,我們一定把你帶走。

他們連夜趕路,急了一身汗的毛驢不聲不響地飛起十六隻有靈性的蹄子噠噠地敲打著故鄉沉睡的熱土。皮毛上掛了白霜的毛驢們望著東方發白的天空打著響鼻,問候太陽大公早安。哨音長鳴的灤河濤聲黃衣半席軒昂自若地報告旅行者行程已經接近會裡鎮。他們已經感觸到了充作莊稼人時間表的節氣,標誌秋天結束的霜降已過,就是立冬。地里的莊稼收拾殆盡,秋麥的綠苗點綴著光禿禿的樂亭大地,宛如禿子喝了神寶生髮液長出的秀髮。遠眺一望無際天地間的朦朧中縷縷行行星星點點的小人小車小隆馬都向會裡鎮聚攏而來。今日初八是會裡大集。

進了會裡一條街,出於禮貌他們就下了驢牽著緩行。他們警覺地半眯雙眼窺視四周,倒沒有占領軍按的據點。也沒有見人群中混進黃黑兩色服裝帶槍的人,沒發現行蹤詭秘腰裡別著盒子炮的橫人腿子。不怕人的雞在街上覓食,不停地點頭示意感謝行人灑下米粒的恩惠。家家門口都蹲著一隻黃狗,向趕集的人們行注目禮。上集的不是莊稼人,就是出海打魚的漁民。市面上不是爭相競價的蕭條,就是繁忙交換的冷落。號稱笤帚之鄉的樂亭,今日競沒有多少笤帚上市。

女的說,鹿哥,集上也不安全,快走。

他說,集上人多,不妨事。

處處體察民情的鹿地蹲在一個笤帚地攤,掂掂選材精良,做工精細的笤帚問道,老鄉,往年城裡中利合商行收購笤帚,你怎麼不送到城裡去,出地攤能賣多少?

賣笤帚人說,咳,大兄弟,不瞞你說,太君有令,不准種植高杆莊稼,白粘高粱自然就少了唄,只能在地頭壠邊種幾棵。沒有粘高粱苗哪能做成笤帚?

他說,為什麼?太君不愛吃粘米糕嗎?

賣笤帚的仁兄慧黠地窺望四周心驚膽顫而低聲細語地說,兄弟,去年大暴動,鬼子吃了虧。今年更害怕青紗帳,怕白高粱長起來……

他說,哦,承蒙教誨!

餓了的他們四人環視大街兩側想尋個飯館用早餐。會裡鎮上獨此一家半死不活的飯鋪,不想早點開板營業。他們走進一家經營有方貨物不全的小雜貨鋪想買些進口充飢的食物,點心,水果,花生豆一概皆無。只有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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