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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白蘭雪被派到香河魯家口一位老大嫂家裡隱蔽居住。

天黑,嚮導把白蘭雪撂在大嫂家就回去了。屋裡黑燈瞎火,白蘭雪說,大嫂,為什麼不掌燈?大嫂說,白天和黑間對我都一個樣。白蘭雪說,為什麼?大嫂一笑說,我是個瞎子。白蘭雪十分歉意地說,大嫂,真對不起,我不知大嫂的短兒。大嫂說,沒說的,我巴不得有個伴兒和我說話。你還沒吃飯吧,碗架子上有個缸,缸里有個瓢,瓢里有把面,你自己做了吃。

白蘭雪跑了一天,午飯就沒有吃上,現在真的餓了。可是,他長這麼大,都是吃別人做的飯,而她在滿洲,飯來張口。在渤海,有老媽子服侍,吃館子是常事。在七九路軍,隨司令、參謀長吃小灶。在八路軍這邊,吃派飯。在造紙廠還有口粥喝,可是現在,難道今天就是落到最底層了嗎?瞎大嫂太難了,要掌燈沒有油,要生火沒有火柴,要做飯,缸底兒的瓢里只有一把面,藉助月光一看,還是黑的,蕎麥麵?燕麥面?橡子面?大嫂說,別叫橡子面,那叫共和面。白蘭雪被大嫂的幽默逗笑了,大嫂活得不容易,這點面給她留著吧。她忍著飢餓,和大嫂摸黑拉嗑,大嫂說,你們當八路軍的,那是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過日子,我這不顯眼,你就住下去,莊裡人淡嘴子要問,就說是我家下妹子,小名叫拴住,我家姓侯,你的大號叫侯柳葉,今年19歲,還沒有人家。從現在起你就改口叫我姐。白蘭雪說,別的都依了,只是這個還沒有人家就別說了。萬一有穿花鞋保媒拉縴的,一群兩行的來說媒,你咋好意思把妹子嫁出去。大嫂說,這麼說你有了人家?白蘭雪說,要說有也算有,要說沒有就算沒有。早先有個姓牛的,跟他有名無實。大嫂說,鬧了半天,還是沒有人家。白蘭雪說,現在有個心上人吧,只是,只是,只是怕人家嫌棄我‐‐

大嫂說,嫌棄你啥,不缺胳膊不少腿,有鼻子有眼的,他嫌棄啥?怕是他喜歡還喜歡不夠呢。

白蘭雪說,咳,一言難盡啊!

大嫂說,一句兩句說不完,那就長說,大長的夜,由著你的性說。我巴不得的有人說話呢。

白蘭雪沒有照直說,丟三拉四地揀著說出口不牙磣的,見得人的,可以炫耀的,有頭沒尾地說了下去。就當是自己的獨白。說了一陣子,她就囫圇著睡著了。一直睡到天亮。她一睜眼看見大嫂的唯一一床被子蓋在她的身上了。熱炕頭炮得她嗓子眼發乾,哈喇,說不出話來。可心裡暖融融。她不記得有人如此痛愛過她,還是平常人家有真情。後悔自己沒有把話全鍋端出來。她立意尋求一種補償。

白蘭雪從鎮上請來了遠近聞名的眼科醫生,給大嫂治眼。老醫生,長鬍鬚,坐在大嫂的對面,開口問診,抬手扒眼皮子看眼球,說,眼球萎縮,我的醫術不高,另請高明吧。白蘭雪說,求求你了先生,請你想想法子,可憐可憐我這個瞎姐姐吧,她一個人,沒有光明,怎麼活下去?老醫生說,那就吃副藥看看。老醫生從他的錢褡子裡拿出一包成藥說,四塊錢。白蘭雪只有兩塊錢,全掏給他。老醫生懷著憐憫之心收了一半藥錢告辭。白蘭雪給大嫂熬了藥喝。

大嫂說,這錢扔到水裡都不響。兩塊錢我們得活好幾天。我不忍心叫你吃我要來的餿粥爛飯。今天,你就吃那把面。

白蘭雪不語,大嫂摸著門框、牆根出去攬了活計做。有男人的大鞋,女人的旗袍,孩子的小兜兜。白蘭雪奇怪地問,大嫂你沒有眼睛,怎麼做這樣的細活?

大嫂說,都是給你攬來的活計。

白蘭雪說,我?

白蘭雪從來沒有做過衣服,她總是穿別人做的衣服,今天大嫂可是拿鴨子上了架。為難之時,鄉長悄悄進來說,王團總關照,請白老師任本村小學教師。月薪十二塊。白老師意下如何?

大嫂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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