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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就是游擊隊的天下。陳虎、廖峰帶隊趁夜色的掩護急速向東下倉一帶轉移。突然,尖兵班臥倒,後續部隊也紛紛臥倒。不知發現了什麼,是敵情?是友軍?陳虎派出通信員聯絡。

通信員回來才知道,尖兵班不是遇見敵人,而是遇見一片瓜地。他們忍不住就吃了幾個甜瓜。副政委說,不能吃,不能吃。

陳虎思量片刻才說,大家一天沒吃沒喝,又戰鬥又行軍,很苦啊。

副政委在隊伍中來回走動告誡大家說,同志們,我們要注意群眾紀律,白吃群眾的瓜是不行的,條件再艱苦,我們也不要違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能脫離群眾,失去群眾我們就無立足之地。

副政委的政治動員也阻擋不了饑渴難忍的生命需求。陳虎說,算啦,吃就吃吧,我沒有把部隊帶好,我檢討。到宿營地,統計一下,吃了多少瓜,估個數,付給瓜田主人錢就是了。

副政委遺憾地打個咳聲。陳虎說,大家注意,摘瓜時不要連秧子都拔下來,揀著熟的吃。

吃一個瓜比一次戰鬥動員還費腦筋。終於團長發了令,戰士們小心翼翼地進了瓜地,狼吞虎咽地嘎吱嘎吱地三下五除二把瓜吃光。通信員摘了兩個大個的,分別給團長和副政委吃。陳虎也是人,早渴得不得了,摩挲摩挲瓜上的土幾口就吞了,連尾巴也吃了,不知道瓜尾巴苦。副政委不吃,他以身作則,渴死也不說渴,餓死也不說餓,苦死也不說苦,要不怎麼叫特殊材料製成的呢。

天亮前,他們在一個小村宿營,陳虎撂下飯碗就親自還瓜錢。他在村幹部的陪同下來到一家農戶,他給大媽大伯行了禮說,村西那片瓜地是您老人家的嗎?老人說,不是。村幹部說,我說我們村沒有種瓜的,陳團長不信,非要親自一家一家地訪不可。我們訪了幾家,都說不是。老大伯說,這片瓜地這麼重要,妨礙抗日就把它毀了改種高杆莊稼。青紗帳打鬼子可中用了。

村幹部說,猴吃麻花,滿擰。八路軍吃了幾個爛甜瓜,非要給錢不可。吃了就吃了唄,就算是慰勞子弟兵的不就結了。

大媽說,可是呢,吃了就吃了,給錢就外道了。況且,主人又不在,也沒看見,吃了白吃。

陳虎說,那怎麼中呢?八路軍有紀律,不准侵犯群眾利益。

大伯說,有這樣的軍隊,就能打敗日本鬼子。那年直奉交戰,打敗了的一方敗下陣來,像潮水一般從山海關就湧進來。一群兵來到我家把餵豬的泔水都喝了,我有一畝瓜,連瓜蛋子、瓜秧子都嚼了。那年頭,管哪要錢去?我就捏著鼻子挨了。如今直軍、奉軍哪去了?他們對鬼子沒放一槍,都上躲各莊去了。指望不上他們。眼下就指望八路軍打鬼子呢。吃倆瓜還不應該?

陳虎在村里都訪遍了,沒有一家承認是自家的瓜田。陳虎可做了難,有錢花不出去,怎麼辦?他和副政委決定用這筆錢慰問烈軍屬和困難戶,一家20元錢或30元不等。

村頭,楊柳飄搖著柔發,樹下,陳虎和副政委促膝交談。沒有把錢交給種瓜人,陳虎心裡還是不安。事情總之是沒有辦好,不是他當初想像的那麼容易。有錢還花不出去?誰見錢還有仇?可就是今天讓我碰上了這樣見錢有仇的主兒。

副政委說,後悔了不是?原則總得要堅持的,我就不後悔。

陳虎吃驚地望著他,發出許多沒有音像的問號。他笑著說,你是全團的副政委,不是你給自己當政委。你呀,你呀。

天一擦黑,部隊就轉移。從下倉據點鼻子底下的咀頭村渡口渡薊運河。剛下了雨,流急水深。沒有橋,只有一個小船擺渡,小船有一個鐵環套在一條長繩子上,繩子連著對岸。沒有艄公,乘船的人自己拉繩子,船就滑行。小船一次只能坐十人。第一次,尖兵班先過去,占領河對岸的制高點,掩護部隊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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