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部分 (第1/4页)

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燕子矶,长江在暮雨中变成一线青色,莽苍苍地直接远天,沿堤的老槐树在雨丝中舒展着暗绿的枝条,挡住了岸边那点点闪烁的船火。

“这鸟天气真恼人!”细雨中忽地传来一声呼喝。三个人拥着一把伞“吧嗒吧嗒”地躺着泥泞而来。先进屋的是个身子瘦长的道士,叫道:“格老子的,,还好,有个店铺能落脚,不然又给淋得净湿!”声若洪钟,惊得店内的几个客人全都举头望过来。

跟在道士身后进来的是个面色白净的书生,一边慢条斯理地收着伞,一边悠然笑道:“杨柳又如斯,驿桥春雨时。这江南三月暮雨的滋味其实跟醉酒有相似的妙处!”话未说完,最后进来的那人却将一把折扇合拢,在他头上轻轻一敲,笑道:“既这么妙,你唐公子还是出去醉雨,咱们在此醉酒!”这个人却是个身子肥胖的白面公子,身着宝蓝色对襟绣边直裰,宽袍大袖,仪态潇洒。不热的天,他手里却玩着一把檀木折扇,若不是肚子大了三圈儿,脸胖了两圈儿,眼睛小了一圈儿,倒真是个翩翩佳公子。

笑闹之间,三人已在当中一张大桌前坐下。柳四嫂便低眉冷眼地拎了坛酒过来,摆在桌上,又添了几样凉菜。那道士先仰头饮了一碗酒,赞道:“好酒!”胖公子瞧见这手脚麻利的老板娘模样标致,先自提气收了收胖胖的肚子,折扇一摇,挺潇洒地笑道:“店家这酒不错,还有什么拿手的好菜只管上来,不必在乎多少银子!”

“这几个凉菜和酒全不收钱,今日来的,全都白吃白喝!”柳四嫂紧蹙着眉梢,声音空洞洞的,“上好的菜却没了,厨子昨晚已给辞了!”胖公子将折扇一收一张,哈哈笑道:“这可有趣了,难道这位娘子要关门大吉?”那白面书生也道:“这个……无功不受禄,小生可不好吃这不要钱的酒饭!”

一位缩在角落里的瞎眼算卦老者这时从酒桌上直起了腰,长叹道:“四嫂,真是为了那王太尉的事?”柳四嫂的秀眉一抖,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咱们这醉仙居铺面虽小,却常有来往客商歇脚,买卖还算过得去。那王太尉明明看上了这地皮旺,却借口要除妖鬼!哼哼,什么妖鬼,这官府才是……”她猛然闭口,将下面的话语咽了下去,但这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那道士皱着眉道:“王太尉,哪个王太尉?”那书生哂到:“想必便是新到建康的都统制王权,是个外强中干之辈,不厉兵秣马,却一门心思地做买卖赚钱!”那胖公子收起折扇,在那书生头上轻轻地一拍,笑道:“你这小橘子有所不知了吧?咱大宋的官儿都好做买卖,咱那位拜了太师的清河郡王张俊做‘中兴四大将’时,便曾经营太平楼酒楼,更把赚的银子统统做成一千两一个的大银球,号称‘没奈何’!那打油诗听过吗?‘张家寨里没来由,使他花腿抬石头。二圣犹自救不得,行在盖起太平楼!’说的便是那张大帅手下的花腿军卒在临安给他盖太平楼的逸事!”转头对柳四嫂又道:“这位都统制王权,侵你这块旺地,想必也是要效法太师,盖座大酒楼,赚些‘没奈何’!”

这时离着大宋朝庭南渡,早过了二十年,当初号称“中兴四大将”的张俊、韩世忠、刘光世和岳飞已尽皆辞世。命最长的那位太师张俊,就是这位胖公子说的清河郡王,虽是去年才死,但人们也早忘了。甚至岳飞洒在风波亭上的血,也快给江南的怡红快绿消弭无形。

这江南淡淡的风,细细的雨,冲淡了慷慨侠士的热血,消磨了激昂书生的壮志……即便是这建康,二十多年前给金兵挥师血洗之地,这时也已惯作风月、歌舞升平了。

宋、金自绍兴议和之后,十多年不动刀兵,只是自几年前完颜亮篡位之后,大金迁都燕京,号为中都,厉兵秣马,虎视江南,有见识的宋人不免惴惴下安。但秦桧操控赵宋江山十数载,积威遍满江南,更在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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