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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若塵淡淡地應了一聲,若無其事地道:「看來尚先生與那位友人交情非淺。」

尚秋水目光偏向一旁,凝望著跳動的燈火,出神道:「他是秋水平生兩位知己之一,或者他並不將我當成知己,還有些避著我,不過這……都不再有關係了。」

紀若塵隨口問道:「那位友人現在何方?」

尚秋水悽然一笑,道:「他自從下山之後,便再無音訊。秋水只知道他已然故去,卻不知他死在何方,連屍骨都不能替他收殮……」

雖然紀若塵心如冰石,此刻也有一絲縫隙裂開。他寬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或許這位友人只是陷入困境,未有訊息傳回而已。」

秋水搖了搖頭,良久,方輕嘆道:「本命燈都滅了,卻連本宗真人都無法探知他魂歸何處,他……他……」

這幾個字似是無比沉重,幾經躊躇,尚秋水方才咬牙道:「他是被人打散了魂魄,連輪迴都斷了!」

眼見尚秋水泫然欲泣,紀若塵只好安慰道:「人各有命,氣運在天。事已至此,只能說他氣數使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若他魂魄不散,泉下有知,想來定不願你如此牽掛。」

尚秋水羅袖輕抬,不動聲色地拭去了落下的一點淚痕,勉強笑道:「今夜秋水失態,倒讓紀兄見笑了。紀兄所言不差,我那朋友表面上事事隱忍,內心中卻最是至情至性。據我所知,他之所以有今日結局,多半是為情所困。他突然下山,該是想要有個解脫。紀兄如此知他心意,若他今時也在,想必與紀兄相見恨晚。」

紀若塵不知該說什麼,便只淡淡一笑,道:「尚兄抬愛了。」

尚秋水一咬牙,忽然向紀若塵一拜倒底,道:「秋水與紀兄一見如故,所以有個不情之請,請紀兄千萬答應!」

紀若塵下意識的立刻伸手去扶,將將觸到尚秋水肩頭時,卻電般縮回。他立時運轉神念,柔和力道應心而生,將尚秋水輕輕扶起。

尚秋水凝視著紀若塵雙眸,道:「秋水受命北來,本是率門眾助安祿山起事。但現在既然有紀兄在,秋水便想偷個閒,將道德弟子交與紀兄統領。紀兄大才,露點滴而知滄海意。有紀兄領軍,必可將明皇逐下皇位。等安祿山正式舉旗興兵,秋水便可離去了。紀兄萬勿推辭!」

紀若塵有些驚訝,道:「那你意欲何往?」

尚秋水忽然笑笑,眉宇悽然隱去,無儔容姿盡復,道:「秋水當西上青墟,找那顧清討還一個公道!」

也不待紀若塵回答,尚秋水便長身而起,翩然而去。

良久,紀若塵也無法回復平靜,索性出帳,仰望夜天。

任人世千變萬幻,滄海化為桑田,魔神也罷,仙人也罷,終難逃死生幻滅,唯有無盡星河、亘古依然!

掃蒼野,破六界,滅貪狼,幾乎以一己之力扭轉輪迴、重回人間,正要興風作浪、大殺四方!他本以為,世事如大江東去,去不復回,一切過往、無數輪迴,盡已付之一炬,當再不縈懷。

俱往矣!!

只是,尚秋水纖纖遠去身影,卻如此清晰,怎也揮之不去。

俱往矣?!

紀若塵負手而立,雙目忽開,眼中深不見底。

轟然,氣機牽引下,一道龍捲平地而起,直上雲霄!紀若塵身後營帳,早炸成萬千蝴蝶。

章十一 若相惜

三日後,五千精銳點齊,濟天下命人建了個高台,便請紀若塵登台點兵,順便也是讓三軍認識一下自己的主將。

台前五千悍卒排成一個方陣,後面則是五千胡人民夫,再後是些健婦,負責洗衣、煮飯、做些輕活,必要時也可充作勞軍之用。民夫健婦均是掠自胡人部落,在安祿山軍中都是任打任殺,全無地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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