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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杨杏园道:“见面很少,既然来了,多坐一会儿,畅谈畅谈。我这时不作事,
刚才是写一封信。”吴碧波就故意问道:“写信给谁?让我来做一回福尔摩斯。据
我想,这封信,很简单。你看,那一盒信纸,不是像没动一样吗?大概不过一两张
八行。既然很少,当然是不重要的。可是你写好了就封,封了就寄,一定又是急于
要答复的。因为墨汁还没有干,信已不在桌上,当然是写好就付邮了。这封信,大
概是寄给朋友,不是家书。要是家书,发得这样匆促,你岂能态度还这样安闲?再
说这封信一定是寄给一位极好的朋友。我是知道的,你有一个坏脾气,把写信认为
最便宜的事,却往往因此延搁下去。有许多要紧的事,都耽误了。你若不是写给好
朋友,不能这样留心。这是我一分钟内理想和观察上得来的推测,你看对不对?”
杨杏园笑道:“有对的,也有不对的。一封信罢了,值得这样研究?来来来,我们
下盘围棋。”吴碧波知道杨杏园有三不高明,下围棋,猜诗谜,拉胡琴,都是最爱
又够得上打零分的。这时他发起下围棋,决不能这样不量力,分明是王顾左右而言
他。也就笑道:“你那种棋,罢了。”杨杏园听说他不下棋,也就一笑而罢。问道:
“你怎样有工夫出城?”吴碧波道:“罢了课了。”杨杏园道:“上半年罢课罢了
两个月,你们已经玩够了。下学期开学,还不到一个星期吧?怎样又罢课?”吴碧
波道:“上半年为教员欠薪罢课,原来没有解决。下半年,是财政部答应给钱,才
开学的。开了学,财政部不给钱,校长受了骗了,教授们一恼,又罢课了。”杨杏
园道:“上半年记得罢了两次课了吧?”吴碧波道:“可不是!第一次是为闹外交
罢课,第二次是为闹洋钱罢课。倒霉,自从我进大学的那年起,每个学期,都有罢
课的事。我读了四年书,大概罢了十次课。合起寒假暑假一算,说句良心话,顶多
读了一年半的书罢了。这个学期,是第五个年头,看看又算完了。再过一年半,就
要毕业。说起来在大学读六年的书,弄个学士头衔,真也不容易。要像这个样子,
六年工夫,能学个什么?家里每年汇整千的洋钱到北京来,白养我们住公寓吃小馆
子,这是何苦?不晓得留着钱,让我们在家里当少爷。”杨杏园笑道:“岂仅住公
寓吃小馆子而已乎?”吴碧波道:“自然还有,那还可以算作例外。至于在北京住
公寓吃小馆子,却是贫富一样。千里迢迢,到北京干这个,真冤。”杨杏园笑道:
“你现在是一个格议了,总算一个官。中国的父兄给钱子弟们读书,无非是要他作
官。你既然作了官了,算已经达到目的,读书不读书,那有什么关系呢?”吴碧波
道:“在北京作官真容易,不料我居然也占些官味。难怪上海斗方名士,近来整批
的往北京跑。”杨杏园道:“你这话有所指,是不是说的余梦霞?”吴碧波道:
“是的。”杨杏园道:“他不是来京作官,是来京娶老婆。”吴碧波道:“你怎样
知道?”杨杏园道:“我听见华伯平说的,大概不假。”吴碧波道:“剑尘在上海
做过洋场才子的,这内容他一定知道。”杨杏园道:“说起剑尘来,他问了你好几
回呢?”吴碧波笑道:“我正要找他,你有什么事托他没有?我可以转告。”杨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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