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部分 (第4/5页)

蜀州除了官道,就没有能走的路,真是……”子释回应着妹妹,终于陷入昏沉。

长生抱着他,原本种种策略计较,考虑双胞胎到达之后如何劝服,这一刻,忽然失去了所有耐性。

将子释胳膊塞到薄被里,头也不抬:“子归,有什么话,等明天子周到了,一块儿跟我说罢。”

一只手跟进被子,掌心贴到脐下,替他捂住丹田。接着道:“只有一点,你记着,你们两个,都长大了,别叫大哥再为你们操心。”

另一只手往下放,落到枕头上,结束谈话:“去吧。”

子归看见大哥沉沉深眠,安憩在那一方小小的港湾里。不提防鼻子一酸,泪水满腮。

眼前这场景,明明从未目睹,却好似昔日重现。除了难过,还是难过。

此情此景——大哥怎么想,已不必再问。

她一步步退到门口,望着那个沉默的背影,喉头哽咽,咬牙质问:“怎么能……这样?顾……长生,你……怎么……能……这样?”

往昔岁月一幕幕从眼前闪现:彤城、楚州、封兰关、西京……逃亡、离别、认亲、打仗……那月色下孤独的身影,那暗夜里惊悚的笑声,那繁华中无言的踯躅,那屈辱后绝望的抗争,那残阳下流淌的鲜血,那关楼前堆叠的尸身……

因为这个人,一切,都失去了本来面目。过去、现在、未来,全部变得如此苦涩。

然而,多少怨与恨,却因他怀里那个人,尽数化作反噬心魔。

“你叫子周和我……还能跟你……说什么?你叫我们……跟你……说什么?!……”

子归陡然转身,在自己崩溃之前,狂奔而出。

七月初七早晨,最先得到的,是追击小组传回来的情报。

“……我们按照殿下指示,一路往东,一路往南,结果南边这组发现了对方踪迹。要不是地形太复杂,又有人布疑阵,差点就抓住了……”

“现在往哪儿逃了?”

“之前在北边,后来又折向西边,他们几个怕是快追到盘曲关了。离西京越来越近,看那意思,竟像是要逃进城去……”

“进城?”算算时间,哪怕他这会儿已经进了城,也为之晚矣,无济于事。

哼!如此胆色(或者应该倒过来:色胆?),是太执着呢,还是太愚蠢?

长生握住刀柄:既然如此——只怕你不来。来了就好。

紧接着,亲卫报庄大人、倪将军回来了。

长生问:“有锦夏朝廷的人跟着没有?”

传信的亲卫道:“有。全捆着呢。统领说,本来夜里就该到,结果有人中途逃跑,追了一回,才耽误到现在。”

“中途逃跑?”

“说是其中为头的那个十分警觉,走到坨口关发现方向不对,偷空抢了马匹就跑,到底让统领给抓了回来。干脆全绑死了……”

长生揉揉额头:这俩徒弟,本事好大。果然翅膀硬了……子周被绑到这彻底落入敌手的锐健营,不知会是什么反应……想到即将面对的会见,一时竟抬不动腿。

走进议事厅,庄令辰和倪俭行礼:“殿下。”

锦夏方面其他随从都另外关着,二人单把小舅子大人请到此处等候王爷。虽然不愿过分得罪,但对方遭到捆绑看押后,一路喝骂不休,只好连嘴一并堵上。不敢让人家跪着——当然,秘书侍郎大人膝盖硬得很,也不可能给蛮夷下跪——于是便任由他气哼哼雄赳赳立在那里。

自从坨口关前逃跑未遂,子周心中又惊又恨。等到望见执明卫大营辕门外尽是西戎兵往来游弋,肝胆几乎都要爆裂。这是什么样的城府和手段?伪装议和短短数日,已经瞒天过海兵临城下,叫西京糊里糊涂做了瓮中之鳖、釜中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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