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 (第1/5页)

喝完米汤,我重新躺倒。她看着我问:

“你喝饱了没有?”

我点点头。出于好奇,我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心问他:

“你是哪里人?”

她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回答:

“我是一个专看死人的人。当死者的家属领走尸体后,给我几个赏钱。”

我问:

“死人还得照看着吗?难道还有人会偷死人吗?”

她回答:

“不是怕偷,是怕狼和野狗吃掉。”

我问:

“可我们也不认识,你救了我不怕受连累吗?国民党的残暴并不亚于日本人。”

我看到她的眼睛又一次涌出泪水,然后面朝墙壁,轻轻地拭去泪水,又转过身,叹了口气,平静地说:

“你别问我是谁,我也没必要知道你是谁。因为你被扔出来时,我只是感到特别想让你活下去。假如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你一定要挺过去。”

我把奇怪的感觉对她说了:

“大姐,我趴在你的脊背上时,我就感到我还活着,紧接着我就像看到我妹妹。”

她说:

“我是一个孤独的人,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在你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我可以成为你的姐妹,可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你不要随便走出这间小屋;第二,养好伤后你立即离开这儿,永远不要回来找我。”

她的这两个条件给我不平静的心中更增加了一种神秘感。在这漫漫三个多月的时间内,她照顾着我,知冷知热像对坐月子的产妇一般。她在地上铺了一些柴草,为她自己搭了一张铺,又把一些烂布洗干净做了一副夹被。她为我梳理头发,修剪胡须,又小心地为我换药,烧水擦身。我感觉到在我的一生中,两个曾经属于我的女人也未能像她对我这样尽心。我由衷地感激这位姐姐。

每天,她除了喂汤喂水,端屎端尿,缝缝补补以外,就是扶我走路活动。她用瓦片磨成了牌九和我玩着。她的十指已经严重地变了形,关节暴凸着。可从她翻牌时典雅的举止上,我断定她是一位出自名门的千金小姐。

她每天顶着风雪去野外看尸体。直到死者的家属认领回去,才给她一小点钱,她就靠这些钱生活着。为了给我补足营养,她的饭越来越简单,而我的饭中往往有几片薄薄的肉片,或者一个剥了皮的煮鸡蛋。

她那黑色的面罩总是套在脑袋上,给人一种庄严的萧杀感觉,就像传说中的江洋大盗一样神秘。当我问到她的身世和关于面罩的事时,她总是含笑地沉默,或者干脆不理。我明白她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历尽苦难的故事。她躲避着这个故事,是再不想提及那些惨痛的往事。可是从她的双眸中我深深地感到,她的心已经被陈年的利刀割碎,那是堵在身体内部,眼泪倒流回肚里的呜咽和痛泣。

我终于能够自己走动了。我谨记着她给我定的两个条件,但是柴门外的阳光太有诱惑力了,我要到她干活的山头上陪着她。我用力推开那扇禁锢我自由的小门时,箭一般的阳光直射得我头晕。整整一百多天了,就连坝上的寒冷天空,也变得阳光明媚了。我眯着眼睛四下张望着,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到她。我要在晴朗的蓝天下,明明白白地看到她。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翻过两座山,在山谷的岔口处,我远远地看到了她。她正挥舞着一柄抡镐,用力地刨着僵冻的地面。不远处的山坡上,整齐地摆着十几具破布覆盖的尸体。她赤着脚,点点泥土飞溅在她肿胀的脚面上。她不时地停下来喘气,干瘪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住地用破烂的衣襟擦着汗珠。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我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她走了过来。她脊背的衣裳被汗水打湿,在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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