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頁 (第1/2页)

將地獄留給自己,讓別人升入天堂,這是一種多麼高尚的無我境界啊!尤瑜激昂慷慨的陳詞,極大地震撼了竹海的心靈,多年來竹海構築起來的堅不可摧的理想大廈,道德長堤,仿佛遭遇了特大的地震海嘯,頃刻即將傾覆垮塌。尤瑜循義重情,毀己救人,無私無畏,頃刻在他心中壘起了泰山。為了救人,尤瑜願意把自己釘在恥辱柱上,他為什麼不能呢?他淚眼望著尤瑜,激動地說:

「尤瑜,我的好兄弟,你為了別人,心甘情願地毀掉自己;我為什麼不能為了潔如冰雪的知己,葬送前自己的程呢?歷史上,為藏匿趙氏孤兒,程嬰獻出了自己的兒子,公孫杵臼甘赴刑場飲刃。如今,你為了救在水深火熱中受煎熬的人,嘔心瀝血,義無返顧,甘做程嬰,我豈能藏頭顧腚,畏縮不前,不做公孫杵臼呢?好兄弟,今後,我們就生死綁在一塊兒,同榮共辱吧!我不查了,讓那些喜歡在雞蛋裡面挑骨頭的人去查吧,我就瀆職包庇你,死心塌地做你犯罪的共犯吧!」

第二章晨興憶夢(下) 19救人犯下貪污罪,放曹原是捉曹人3

「竹海兄,這又何苦呢?人生道路千萬條,王侯宰相,工匠田夫,乞丐妓女,走的道路各自迥異,但是,他們用不同的方式企求自己活得有滋有味這一點,卻完全相同。法國作家莫泊桑筆下的羊脂球,是為人所不齒的妓女,可在逃避戰亂的車上,她帶著香腸牛排,讓攜金帶銀的貴族、富翁,垂涎三尺,成了他們心中的聖女。明朝的末代皇帝,在手刃自己的女兒的時候,怨女兒不該生於帝王家。領數十萬大軍的西楚霸王,到頭來自刎烏江;乞百家飯的朱元璋,卻成就帝業。狼有狼蹤,蛇有蛇道,人生各自的道路孰優孰劣,一時誰能說得清楚,道得明白。只有各走各自的道路,才是正確的選擇。我被學校處分了,甚至與縲紲囹圄結緣,今後當然參加工作無望,但當採買的實踐告訴我,一本萬利的商賈,確實是白衣卿相。走這條路,我會活得有滋有味。說不定那一天你活得窩囊,生活無著,還會有求於我。你是頭壯實的犟牛,我是條滑泥鰍;計算x+y,我遠不如你,可鑽營搗鬼,你又遠不如我。將來誰走的道路寬廣,確實是個未知數。自古忠臣多餓死,奸佞滿天飛;岳飛難做,秦檜易為。你犟牛正道直行,前路隔山阻水,也許通達無望;滑泥鰍循水繞山,也許最終能遨遊大海。竹海,你千萬不要姑息我的錯誤,而徇私舞弊,偏離正道,讓人笑話。」尤瑜說話的語意雖然有幾分淒涼,但語氣十分堅定。他如遠翥的鯤鵬,一旦認準了方向,就百折不回。

窗外的熱風吹來,竹海感到周身燥熱。他呆呆地望著滔滔的昆江水流入青龍潭,又繞過青龍亭,到達青龍洲,然後分成兩股,喧囂著泄下急灘,流向遠方。竹海睹物傷情,十分傷感地說:

「尤瑜兄弟,此事徹查與否,處分與否,都不重要。人言可畏,從此你在學校里,麻煩纏身,糾葛不斷,永無寧日。因此離開學校,未必不是正確的選擇。但此後你我就像青龍洲畔分流的水,分道揚鑣了。也許甚至如鐵道上的兩條鋼軌,永遠沒有交會的機會。」竹海話未說完,傷心的眼淚便奪框而出。

尤瑜知道,竹海此刻的內心,與自己同樣痛苦,於是,他壓抑心中的苦澀,強裝笑臉,寬慰他說:

「竹海,我的好兄弟!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各自心懷鬼胎的鴻門宴要散,皇帝老子擺的慶功宴要散,親朋聚會送別的筵宴又何嘗不散呢?像我們這樣好散,實屬難得。下次好聚,又不是不可能。你看,昆江分流的水,過了青龍洲這個坎,下游不又會聚到一起了麼?如今我們從秋爽閣勞燕分飛,也許將來會有那麼一天,我們又會在秋爽閣『剪燭西窗』,共『話巴山夜雨』。這次漸別,對我的震撼,不亞於十二級颱風的襲擊。值此良辰,面對勝跡,我感慨殊深。湊成八句,權當贈別留念。」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