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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如此豐厚利潤,胡師傅立即開工。洪鷁走後,他剖篾,女兒織,不到二十天,兩鋪涼蓆就織好了。反覆端詳,仔細思量,覺得別人即使「吹毛」,也很難「求疵」了。二十天後,他高高興興送往洪府。洪鷁還沒有展開看,脫口就說,做工不夠,一定比他見到的好不了多少。要他拿回去,再做兩鋪更加精細的,每鋪再加價五元。胡師傅拿回去準備重織,可覺得自己的才氣、技術使盡了,再也無法精益求精,便擱置在一旁。又過了一個月,他也沒有想出改進的辦法,最後只好拿著原封未動的兩鋪涼蓆去交差。謊稱兩鋪共織了六十個工。洪鷁展開涼蓆一看,花鳥風景,栩栩如生。《晚涼幽夢》的畫面上,幽篁深處,瀉玉跳珠的溪岸石崖上,有亭翼然;一峨冠博帶的風流雅士,枕窗弛然而臥。窗前,蝶舞鶯歌;亭後,青山銜日。《鴛鴦戲荷》描繪的是,平明如鏡的湖面上,圓荷亭亭,菡萏初放;一雙鴛鴦嬉戲其間,似姣童,天真爛漫;濺起的水花,濺玉射珠,玲瓏剔透;盪起的水浪,渾圓渾圓,悠悠遠逝。遠處小艇如飛,漁人傲立船頭,似在縱情高歌。洪鷁看得眼光發直,簡直不相信這是涼蓆,只覺得它們與法蘭西羅浮宮博物館珍藏的「鎮館三寶」之一的蒙娜利莎的畫像異曲同工。他不禁拍著書案脫口叫起來:
「好!好!好極了!」轉而對胡潔的父親高興地說,「老師傅,到底是慢工出好貨!每鋪我再加十個袁大頭。」
「洪老爺……」胡潔的父親覺得沒有重織,於心不安,想說不能要他的加價。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如果你認為少了,每鋪再加十元。」洪鷁深怕他不賣,急忙再提價。
「洪老爺,我不是說價錢低了,而是你出的買價太高。每鋪我只要三十元。」胡師傅誠誠懇懇地解釋說。
「精湛的工藝品,再多的錢也值得。每鋪五十元,我拿到世界博覽會上去,還要賺大錢。以後我需要,還得再麻煩你。」當即就給了胡潔的父親白花花的大洋一百元,胡潔的父親揣著沉甸甸的鷹洋,喜出望外地回去了。
這件事,胡潔的父親經常把它掛在嘴上,茶餘飯後,鄰里鄉親將它傳為笑話。說洪鷁是不折不扣的書呆子,大傻瓜!這事也為胡潔耳聞目睹,他只覺得,老師讀書作學問,牛;理財管家務,熊!
總之,在他的記憶里,洪家不是為富不仁,而是富而仁,能助人。特別是洪鷁,仗義疏財,扶危濟困,廢私為公,更使他仰慕。堤垸路橋損毀了,他出資重修;佃戶遭災,他一一救濟;佃戶的子女升學,他出資襄助。間或入不敷出,就賣田賣地補上。他被人尊為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在昆師,他傾囊資助窮學生,同學們說他是慈祥的父親;他倡導民主,聲張正義,被大家譽為輿論的天平。要不是他主持公道,為他說話,他胡潔早被清退回家。他不能,也不應該聽李健人驅使,做一顆不明是非、顛倒黑白、不知進退的過河卒子,陷害對自己有大恩大德的老師。
已是夜分,朔風更大了,烏雲更暗了,微雨加大了,天氣更涼了。他的皮膚上起了雞皮疙瘩,可心裡卻像灌滿了沸騰的水,覺得燥熱異常。他完全沒有睡意,不辨東西,失魂落魄地在校園裡悠轉。不知什麼東西絆了他一下,一個嘴啃泥,仆倒在地。像閃電突然劃破烏雲密布的長空,原來,他已走到了路的盡頭,前面是荊棘叢生、坑坑窪窪的荒地,他已無路可走了,只有回頭才有路。此刻,他又突然想到,近年來,要不是他死死抱住權力的大腿,就別想有今日的輝煌。他滿臉鐵屎麻,一張結巴嘴,處處遭人白眼,可憐的螞蟻一隻,要在權力的夾縫裡求生存。稍有不慎,權力的惡魔,就會將他這隻螞蟻掐死。他的生存空間,就只有那麼一個針孔,一絲縫隙,他除了昧著良心,助紂為虐,削尖腦袋往裡鑽,還有什麼出路?他覺得自己無論在辨識政治方向或辦事能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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