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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十年的曲折經歷中,他時時沐浴著黨的溫暖的陽光。在他甘冒死亡威脅與工人一道同gd軍警搏鬥以後,基層黨組織也曾準備吸收他為光榮的員。但東海市黨的最高領導認為,以他的地位、學識和在社會上的影響,留在黨外,能發揮更大的作用。這樣,他雖然留在黨外,可始終與黨風雨同舟。嗣後由於基層黨組織遭到破壞,負責人犧牲了,檔案毀掉了,他與組織失去了聯繫。回到昆陽,他也曾多次向組織提出了入黨的申請,昆陽地下黨多次慎重研究,認為他完全夠黨員的標準,應該批准他入黨,但又覺得,他留在黨外,能團結更多的社會各界人士,發揮一個黨員所不能替代的作用,就讓他做一個黨外的布爾什維克。他自己一貫視黨為母親,把黨的事業看得高於一切。他怎麼會去瘋狂地攻擊自己的母親?他怎麼會是資產階級右派?為什麼這幾個他曾經幫助過的學生始終揪住他不放?他們究竟要揪住他什麼?但他隨即又自笑,自己雖沒有入黨,可幾十年與黨風雨同舟,知道黨內的領導人借整風之機消滅異己,以鞏固自己的獨尊的權力,這又不是第一次,因而他曾慶幸自己抗日開始後,沒有去延安,遠離了被「挽救失足者」的遭遇。因而他常常聊以自慰,解放後他不去省城大學及回東海光華大學任教是正確的選擇。可是誰又能料到,如今處處溪澗山洪漲,波浪都與大海狂濤一般高。幸好幾個該囑咐的已嚴詞峻語囑咐過,什麼事情他已無牽掛。他除了幾件換洗衣裳和大量的書籍之外,他是浪裏白條,還有什麼見不得天日的秘密?今天要抄家就任他們抄吧!
第三午宴說夢(上) 12神秘的旗袍露面,高傲的頭顱點地3
不過,此時他又想到,世上的恩仇無不緣於利害。那些利慾薰心的人,今天你對他無害有利,你就是他的恩人;明天你對他無利有害,他就視你為仇敵。如果你成為了他追求最大的利益的障礙,他就與你不共戴天,務必除之而後快。此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些年對李健人的倒行逆施給予的嚴厲批評,對他的迅速膨脹的私慾,給了當頭棒喝,使他在昆師不能建立絕對統治的王國,他不扳倒自己,怎麼能睡得著?何況他不是李健人的父母,他怎麼會因為過去曾給了他錙銖微利而感恩戴德呢?想到這裡,他禁不住苦笑起來了。他想,他自己沒有項羽那麼豁達,往往耿耿於記恨劉邦,他如果能學項羽,親手把自己的頭顱送給故人,他們豈不皆大歡喜。但要他這麼做,他永遠辦不到。繼而他又苦笑了,他一生一心一意滋蘭樹蕙,為祖國培養棟樑之才,可歷經了四十年的淒風苦雨,歷經了四十年的揮汗雨、斬荊棘的艱苦耕耘,可殷切的期望終究成了泡影,他這一生真活得太可悲了。「蘭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又化而為茅。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無此蕭艾也。」屈子的喟然長嘆,不就是對自己的絕妙的諷刺麼?不過真理永遠是太陽,太陽的光輝是不應該遮蔽的,自己更不應該同流合污,成為遮蔽太陽的一部分烏雲。他應該是其所是,非其所非,決不能一己之私,違心地指鹿為馬,顛倒是非,扭曲真理的晶瑩剔透的美好形象。想妥當了,他覺得天不轉了,地不旋了,他的心也安了,氣也勻了。他覺得做人就要有個人樣子,不能低頭哈腰骨頭軟,而要昂揚起浩然正氣,做錚錚鐵漢子,「泰山崩於前,而其色不變。」此時,他想起了嵇康、李白、文天祥、方孝孺……
「洪鷁,開門!快開門!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是要搜查令麼?現在搜查令來了,怎麼還不開門?」李健人從外面狂跑而來,即使在這滴水成冰的嚴冬里,他頭頂上也熱氣蒸騰,臉上汗流如注。兩個逗點似的眉毛在翩翩起舞,一顆心在打鼓似的狂跳。他太高興了,他那彈丸似的身子,像放射性元素一樣,竟然發出如此巨大的能量。他那開門的喊聲,山鳴谷應,那捶門的鼓點,像狂奔的萬馬的鐵蹄,猛擊著大地。主子狂叫,奴才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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