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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文一到附中,林老師也一樣,對生活起居,也要問個周全。他也老想,老天怎麼這麼恣意捉弄人,他幾年外出求學歸來,就人去樓空,他的春桃妹子名花有主。從此,他憤然外出,肆意漂泊。再度歸來,她已困守空房。冬去春來,再次重聚,休眠已久的感情宿芽已蠢蠢萌動,怎麼會料到封建禮俗的偏見的冰刀霜劍襲來,才綻出愛之新芽,備遭摧殘,他們又茫茫如隔山嶽,千里因緣的一線,似乎又被掐斷。他的孤寂痛苦的靈魂,又如斷線的風箏,無所依憑。為此,他失望,他痛苦,長夜僵臥,孤愁難眠。他好像破漏的一葉扁舟,漂泊在波濤如山的海上,隨時都可能檣傾楫摧,永沉海底。幸好尚文認了他這個乾爹,穿梭似的往還其間,這因緣的一線,才時斷時續,沒有完全斷絕,他也才不至於像獨處深山野寺濱死的老僧那樣孤獨。他常常托尚文帶些時新的布料鞋襪給春桃妹妹,春桃妹子也常給虎伢哥捎些新鮮果蔬魚蝦;同時,永遠也不時去看望乾娘,傳遞乾爹的深情厚意。因此他們彼此才能心有靈犀一點通,殷殷蜜意甜心間。
可是,自尚文調入附中以後,由於工作繁多,莫說每個星期回兩次家,就是兩個星期回一次家,也不可能做到。雖然永遠屢屢提醒他,並與他一道回去看乾媽,可是,咫尺千里,見面的日子仍然稀罕。林老師傳話想去看她,她態度堅決,乾脆拒絕。親人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老人的無邊的孤獨與日俱增。她眼中電射的奕奕神彩失了,嘴角掛著的盈盈燦笑丟了,嘮嘮叨叨的燕語鶯歌歇了,銀絲悄悄混入烏髮,愁雲屢屢漫過顏面,孤寂時時籠罩心頭。精神垮了,人消瘦了,眼昏花了,背也駝了。她似乎覺得整個屋裡甚至整個天宇,都充滿了恐怖。她的親兒子、乾兒子,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他們商量,就是租間房子,也要把她接到過虎崗來,讓她永遠告別這使她心頭滴血之地。與此同時,她對兒提時的美好歡愉生活的回憶,也就成了抵抗恐懼襲擊的唯一的武器,而在這曠日持久的無休止的戰鬥中,回憶中的英氣勃勃的虎伢哥,自然成了她並肩作戰的伴侶,她精神上須臾也離不開他。她時時問自己,她到底還能活多少年,何必這麼苦苦地折磨自己。這樣她才真正地戰勝了自己,覺得遲暮之年,只有能與自己稱心的人共同生活,才不枉這一世。冰雪化了,流水活了;思想變了,工作就好做了。因此,當兒子提出到學校附近租房寄居時,她默然同意了。永遠說,林老師的房子空著,離學校又近,不如住到他那裡去,反正林老師住在學校里,她也覺得合乎情理。她住進林老師屋裡以後,從此這裡就成了年輕人的俱樂部。當然,其中免不了有那麼一個老樹又開新花的特殊青年,混跡其間。見面多了,眉眼來去頻了,思想上的厚牆拆了,春風把她的荒蕪的心田也吹綠了。當永遠又一次提及他們的婚事時,乾媽似乎難為情,但最後順理成章,她十分羞澀但又十分高興地同意了。就在新學期開學後不久的一天,過虎崗附中行政及教育工會,為他們舉行了別開生面的隆重的婚禮。
說婚禮特別,還得說說另外一對。黎疾與彭芳,在昆師求學時,就已經互相愛慕。只是彭芳心裡還難以割捨尤瑜,暫時還不能走到一起。兼之彭芳失明的母親,還住在白浪湖鄉的他爸原來工作過的學校里,她請求組織照顧,分到那裡去了。黎疾本來也要尾隨她去那裡教小學,多次懇求,組織上都不同意,因為國家發展中等教育,缺少中學教師。彭芳不樂意去過虎崗,除了要照顧母親外,她還有與尤瑜的那段感情未了。而此時,尤瑜恰好在白浪湖鄉當鄉長,正是她理清這樁心愿的好時機。
白浪湖與過虎崗橫隔昆江,相距只有三十多里。周末空閒,黎疾幾乎都去了那裡。彭芳的母親需要照顧,他們的感情也需要進一步發展,因此在過虎崗附中工作的一年裡,黎疾就沒有到尚文家裡去過,也沒有來得及認尚文媽作乾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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