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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兄啊,昌兄!你又睜著眼睛說胡話。現在我們做的事,是罈子里的淹菜,不能透風,怎麼能如我們所願,天長地久到白頭?你吃飽這一頓,今後又只能餓著肚皮等。等到雨過天青後,顫顫波波、粘粘糊糊,讓你玩過夠。現在嘛,月兒偏西了,睡過了頭,讓人逮住,那就後悔莫及了。說著,她就推賴昌起床。賴昌也覺得此事危險頭大,立刻提褲披衣,說了聲保重,就慌慌張張走出了門,霎時,消失在廚房的那一面。
圓月當頭照著,無限惆悵的清輝灑滿人間。周沛雲痴痴地望著門外地上如霜的明月,腦子裡萬馬奔騰。賴昌說的話是真還是假,她如霧裡看花,實在看不真切,有時甚至覺得他倒黑為白。不過,今晚,倒使她明白了一件事,賴昌雖然也很壞,但他確實比姚令聞好,他五十步可以笑百步。她爬起來,呆呆地踞坐在床上,身子縮小得如一隻螞蟻。她幾曾想到,天地是如此廣闊,可就是容不下她這隻螞蟻。他隱隱地覺得,似乎還有一種泰山般的強壓的力量,要將她壓入地底,不讓她在這茫茫的天宇里,留下一丁點兒痕跡。她的嚇破了的膽,空空地盪鞦韆;她的七上八下的心,在緊緊擂鼙鼓;他的淒傷的眼裡,汩汩地涌著泉水般的眼淚。她殷切地希望,賴昌不食言,不至讓她的膽、她的心,今晚、明晚,今年、明年,甚至永遠永遠地盪鞦韆,讓她的雙目,永遠永遠變作流淚泉。
在這皓月將無限惆悵的嚴霜、肆無忌憚地灑遍這漫無邊際的人間的時候,只有那幾頭肥壯的豬,永遠永遠也不惆悵,呼嚕,呼嚕,均勻地奏起了無限美妙的、節奏鮮明的音樂。它們正在作著這人世間沒有的、霞光燦爛的好夢。人們常說,人為;萬物靈長;,如今,比起這些經常被人咒罵的蠢豬來,究竟;靈;在哪裡?人們又說人間;竹籬茅舍;,遠勝天上;瓊樓玉宇;,因為那裡自有真情在,那麼,究竟這;情;在何方,;勝;又在何處?徹夜不眠的皓月,陪伴著徹夜不眠的周沛雲,就這麼無限惆悵地,永無休止地,徹夜冥思苦想,冥思苦想……直至夜已徹,曙光現,她眼前仍然是黑漆漆,霧茫茫。她辨不清方向,找不到答案……
第四章午宴說夢(中) 25淫心不死,反常態賴昌赦右派;過關斬將,獨輪車春牛送沛姐 1
賴昌走後,徹夜不眠的柳沛雲,又苦苦地思索著賴昌的話。一個這樣的問題,老是縈繞在她的腦際,殘酷地折磨著她:真的是姚令聞徹底拋棄了她,甚至還要陰毒地雇春牛逼她墮胎,殺死自己的孩子,還是賴昌為了達到罪惡的目的,不擇手段地進行挑撥離間,以達到與她通姦的可恥目的?
她想,姚令聞如果絲毫不念舊情,又怎麼會甘冒電閃雷鳴、狂風暴雨,深夜前來探望她?如果他不要兒子,又怎麼會那麼認真的給兒子取名字?今晚,我們雖是生離,但決不是死別,日後我們還會破鏡重圓,韶華再現的。這話如此斬釘截鐵,如此親切感人,他又怎麼會忘恩負義?退一萬步說,縱使他不愛她,他又怎麼能忍心殺死自己的骨肉?何況他媽媽一心想要早抱孫子!這一切的一切,是真的,怎麼會有假?至於賴昌,從初次認識的那一天起,她就覺得噁心。尖嘴猴鰓,光頭鼠眼,稀稀拉拉幾根黃頭髮,真像黃沙滾滾的沙漠裡拼命掙扎著活下來的芨芨草。一副流氓相,一肚子壞心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他卑劣下流,千方百計找機會猥褻她,企圖得到她。機關算盡得不到,就引來姚令聞糟蹋她。吃不上甜葡萄,污衊她酸還不夠,還要設計陷害她,喪心病狂,把她打成右派,盡情地侮辱她。以往蠢牛百般地折磨她,只不過是他罪惡的魔爪的延伸。今天他說這些話的真正的目的,無非是故伎重演,挑撥離間,誘她走進他設下的圈套,滿足他的獸慾。經歷了這麼多事,自己的頭腦還不清醒,眼睛也不明亮,又上了這種小爬蟲的當。從今往後,她應該百倍提高警惕。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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