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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更遭連夜雨,行船偏遇打頭風。文化大革命開始後,一場聲勢浩大的清

理階級隊伍運動,如火如荼地開展開來了。曹桂英一無戶口,二是右派,清理的

拖網,很快就把她這個階級異己分子拖出來,被押解到他丈夫的出生地,搭了個

狗也能跳過去的窩棚,拉扯著三個兒女,十年受煎熬。頭髮熬白了,腰背壓彎了,

眼淚哭幹了,悲哀的靈魂也將出竅了。天上突然沛雲起,二十二年乾涸的土地迎

來了及時雨。原來老天爺開了個天大的玩笑,當年的右派劃錯了。曹桂英也收到

改正錯劃的通知書,政治上恢復了名譽。可一道還寄來另一份通知,織上說她革

命意志衰退,當年她逃跑了,屬自動離職,公職不能恢復。她只好拖著疲病的軀

體,拉著三個嗷嗷待哺的黃口兒,繼續忍受牛馬般的折磨。曇花一現的歡樂後,

又墜入了萬丈深的愁海里。

說了這一頭,再說說那一端。賴昌東窗事發後,由青雲墜落塵埃,貪污罪,

通姦罪,嚴重喪失階級立場罪,三頂鐵帽子,堅堅實實扣到他頭上,加上原來那

頂又髒又臭的鴨舌帽,總共有四頂。最後的處分很不輕,一撤雙開加上一大滾。

就是說開除黨籍、開除工職,撤消鄉職務,滾回農村去。十分遺憾,此後二十多

年,再也沒有人能掀掉他的帽子,見到他那光光的瘌痢頭。他回家以後,重操舊

業,捉黃鱔泥鰍,摸螺陀蚌殼,餵幾隻雞婆,他與黃毛歪嘴的糟糠夫妻的日子,

還過得挺不錯。有時還自怨自艾之餘,自我陶醉,說他比南下幹部聰明,要是當

年他也離了黃臉婆,他哪裡還能有湯喝?他間或還喬裝一番,打扮成幹部模樣,

拎幾斤黃鱔泥鰍,去孝敬他的恩師姚令聞。在當年物質奇缺的情況下,他不道姓

名,彼此心照不宣,有時還能成為座上賓。二十二年過去,他又雲開霧散,重見

天日。當時,身任縣委副書記的姚令聞,為他查閱了檔案。檔案中記載的處分結

論的第一條是,嚴重喪失階級立場,被右派分子拉下水。姚令聞覺得當年反右派

鬥爭擴大化了,現在右派分子改正了,那麼,受反右派鬥爭的牽連的賴昌,顯然

處分過重,理應該予以改正。鑑於他當年他仍有錯誤,不能官復原職,暫時也無

法恢復黨籍,那就恢復工職,降級任過虎崗中學總務主任。旋即又有口頭通知,

說用人當用其所長,又改任縣政府機關食堂膳食部主任。落實政策,真是有板有

眼,有理有據,客觀公正。此後,他手中有錢糧,領導另眼看,能吃吃喝喝,日

子倒過得倒挺快活,別人也不無羨慕。臭豆腐雖然臭了點,可許多人吃起來倒覺

得香鮮可口。

遭陷害、被錯劃我右派的羔羊曹桂英不能恢復公職,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反

因受羔羊的牽連,落實了政策,重整旗鼓,粉墨登場,真讓人啼笑皆非。好在後

來姚令聞調地區任職,已在縣委組織部工作的曹桂英的兩個同學,頂壓力,徇

私情,總算給她落實政策,她拖著三個孩子回到昆陽工作,暫時擺脫了每天必

須像幽靈一樣過三關的噩夢。

還有一個代課教員,才初中畢業,才十六歲,叫莫石碇。他家緊鄰昆江,靠

水吃水,老爸以撐船為職業。父親給他取名石碇,寓繫船石碇巍然不動之意,望

兒子能健壯地活著,不至夭折。不過莫石碇的外貌與其名很不相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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