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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午宴說夢(上) 24青龍亭萬人祭英烈,洪善彰東海認親人1

仇虬悲戚戚地說著恩師的故事,一時若馳騁沙場的勇士,激昂慷慨;一時似劫後餘生的長者,唏噓長嘆;一時如痛喪考妣的弱女,嗚咽悲鳴。說到恩師隕生,他先是語噎聲哽,神情痴呆,既而失聲慟哭,淚落連珠。竹海也珠淚滾滾,失聲痛哭起來。他們痴痴地對哭了一陣,竹海清醒過來了,他急切地要知道老師的後事,就搖著仇局的肩膀,流著淚大聲追問:

「仇虬,仇虬,你說啊!恩師的遺體如今究竟安放哪裡?是不是還安葬五柳林?你快點告訴我。我這無用的學生,不肖的子侄,好歹也得去恩師的墳前拜謁一番。仇虬,你快點說呀!」

經竹海這麼一搖一吼,仇虬的神情這才恢復常態。他抹掉橫流的淚水,長嘆一聲,感慨殊深地說:

「皇天有眼,好人終究還有好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黨撥亂反正,為歷次政治運動中蒙冤受屈的人平反昭雪。三鑽子又不顧基層幹部的層層設卡阻擾,於昆陽大市長街,機關大院,高舉標語牌,為恩師鳴冤叫屈。恢復工作後的崎嶇同志,也向地委寫了材料,力辯其誣。歷經三年曲折反覆,地委終於為恩師作出了不同於一般右派改正、而是平反昭雪的決定。地委書記見三鑽子護衛先烈屍骨有功,決定給予重獎,問他有什麼要求。三鑽子說他什麼也不要,只求上級根據爹爹的遺願,將二叔的遺骨安葬於青龍亭對面竹林里,與長風的墳塋合厝。平反昭雪大會與移棺合厝典禮,同一天在恩師最喜愛的青龍亭舉行。原來計劃讓恩師的學生代表,親朋好友,地縣幹部數百人參加。可昆陽市空城空巷以出,十里八里的鄉親潮湧般趕來,像插在筷籃里的筷子一般,青龍亭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擠擠挨挨,都站滿了人。千聲同哭,淚下萬行。青亭楓見之變色,昆江水聞聲嗚咽。這一天成了昆陽有史以來的最盛大的節日。

「那天,恩師無數的學生聞訊趕來了,長芳同志帶著波兒從東海趕來了,豐書記和尤冬梅從海南趕來了,崎嶇同志也在百忙中抽空專程趕來。移棺追悼會上,崎嶇同志、封書記先後介紹了恩師忍辱負重、無私無畏的戰鬥的一生。崎嶇同志還為合厝的高塋題寫了以《生為人傑,死亦鬼雄》的碑文。碑的兩側,銘刻著崎嶇同志親筆書寫了恩師為長風撰寫的輓聯:

「『柱折維絕,悲夫;桂馥蘭芳,千古!』

「此刻,三鑽子把當年洪鷁留下的布包及字條交給了崎嶇,原來是恩師當年寫下的遺囑及請求重新入黨的申請書。崎嶇閱此,失聲慟哭。他根據恩師臨終留下的血書遺囑及重新入黨的申請書,追認洪鷁為員,黨齡從一九二七年他入黨之日算起。確認三鑽子是恩師的養子,是他的財產的唯一合法繼承人。責成當地政府和他所在的單位,追回散失的財產,補發他生前被扣發的工資,一併作為遺產,交給三鑽子。

「我是恩師著力栽培的學生之一,恩師一向把我當作自己的子侄,可我對恩師的孝敬,卻不及三鑽子的萬分之一,慚愧啊,慚愧!我真恨自己披著張人皮,苟活在人世間。」說著,仇虬雙手握拳,像擂鼓一樣,捶著自己的胸脯,淚下如雨。竹海見他痛不欲生,也淚如泉湧,一再勸慰他:

「仇虬,當年的形勢,知識分子都是網中的魚,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想去孝敬老師,也沒有機會。你又何必苦苦自責。」仇虬聽了我的寬慰,抹去滿臉的淚水,哽哽咽咽地接著說下去:

「當年,我當然想參加恩師移厝的追悼會,揮灑我多年愧對老師的悲淚,可其時我已當上了教育局長,主管教育的縣委副書記姚令聞不肯換人,逼著我去參加全國教育工作會議。尤瑜當時參加了追悼會,他面對老師所受的非人的折磨,淒涼的遭遇,而自己不能援手相救,想起往日老師對自己的嚴父般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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