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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水接月亮,

沒日沒夜干不完。

牯牛瘦做風車架,

瘦狗磨成蘆柴棒。

只有那空手甩腿的,

大魚大肉吃不完,

個個養成肥豬樣。

我知道他們欺我是女的,又是外來人,不認識他,故意說些風涼話讓我聽到,以發泄他們心中的積怨。我管不了這些,我只想知道區長在哪裡。問過幾個人,個個都嘟囔著嘴,冷冷地回答:不知道。

突然我聽到工地那一端傳來了高聲的詈罵,我忙穿過人群走去看,只見一個瘦骨嶙嶙的老頭,被扒光上衣,跪在打穀用的禾刷子上。禾刷子上片片刀口似的竹片,卡進了他的裸露的膝蓋里。一個戴著鴨舌帽瘦猴模樣的人,揚起竹鞭,死力抽打他,他背上遍布著條狀的血痕,滴滴血聚起來往下流。那猴子跳起來吼叫道:

老不死的東西,挑兩勺子泥巴,竟張開口裝死喘粗氣,雷打火燒都不動。可你叫嚷反黨反社會主義時,頸上的青筋條條凸出,如鬼哭,作牛吼,不知你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勁!今天,老子就要打死你這條老瘦狗!可老頭就是不賣帳,怒目橫睜,乾瘦的頭顱高高昂起,宛如泰山頂峰上壁立的撐天巨石。他針尖對麥芒,咬牙切齒高聲罵道:

昌癩子,老子在曹百萬家做了十幾年長工,雖挨過鞭子,但從未跪過禾刷子。如今解放了,大魚大肉,把你餵成肥豬,養成了惡老虎,你們比惡霸地主曹百萬還狠十分,凶百倍。昌癩子,你打死老子,老子也要化作厲鬼扒掉你的皮!你打,你打呀!別看老人瘦得三根骨頭四條筋,可說話聲音就像打銅鑼、吹喇叭,遠遠近近能聽清,頸項上凸出的粗筋真像青豆角,緊綁在身後的雙手,用死力掙扎,倒讓人想起囚困在牢籠中的怒吼的獅子。

我見到那熟悉的鴨舌帽,聽見那刺耳的鴨公聲,就知道他是渾名叫戴帽的賴昌。我在西城中學念初中時,雖與他同學不同班,可他那醜惡的形象,那卑劣的人品,在我的腦海里打下深深的印象;他那怪異的鴨公聲,至今還縈繞於耳際;他的那些異聞笑柄,無論何時想起,都讓人捧腹噴飯。他不讀書,只會捉泥鰍,惡作劇,年紀輕輕的,就成了變態狂。早晨上學,他把爛泥巴糊在學生必經的橋上,使女生過不去,必須繞道。他常找機會與女生擦肩過,在她身上捏一把,他還把抓到的泥鰍鱔魚,偷偷地塞進女生曬在外邊的衣兜褲袋裡。在我們眼裡,他真比耗子臭蟲還可惡。為了報復他,我們也曾以牙還牙,也曾搞了次惡作劇。有件事在我的腦海里打下了深刻的烙印。一天大熱天的下午,同學們正圍站在球場周圍看比賽,賴昌戴著帽子,赤膊鑽進人群里,大家像碰上瘟疫一般,向四面散開。其時我也在那裡,我憤怒地將他的帽子摘下,甩到球場中間。我和幾個同伴,大聲朗誦我們編的順口溜:

世人都道古怪多,

哪能多過賴光頭。

三伏天還流綠鼻涕,

戴帽的光頭泛黃油。

打赤膊肋骨陽文凸,

人說他是地道的阿q。

第五章午宴說夢(下) 14癩痢頭夸竹鞭萬能,紅玫瑰巧心探情報 3

我們這樣做,賴昌當然很惱火。於是我們嘻笑怒罵趕快逃,他就氣急敗壞緊緊追,連場上的運動員都停下比賽,跳起來拍手高呼好。從此我們成了仇敵,見面就怒目橫睜。不過,從前我只覺得他可憎可笑,是小丑,沒料到他今天竟變得如此兇狠,是只狼。為了制止他繼續行兇,我連忙走過去奪下他手中竹篾片,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強裝笑臉與他打招呼:

賴昌,怎麼?當了官,就這麼威風,只知道打人罵人,連老同學都不理睬了。我的鄉長大人,你這般將他往死里打,就不怕他折筋斷骨出人命?

敢捋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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