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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是反右不久後提拔的李健人,他接過他的批文,不禁傻了眼。這徹查尤瑜是好事,但劃池新荷的右派,豈不毀了姚令聞朝思暮想的至愛?這些年來的急風暴雨的階級鬥爭鍛鍊了他,他的那雙小小的鼠眼,也能眼觀四面,他悄悄地告訴地委書記:說我尤瑜從省里回來,左部長派專車送,池老師回學校,農場派車送到家。此事來頭不那麼簡單,是不是批文暫且不發,靜觀其變?李健人還說,右派情人死了,池新荷還去憑弔,可見她嚴重喪失階級立場,這種人不配做無產階級的好戰士,但可以做個溫柔賢德的妻子。如今她情人既死,山窮水盡,走到了絕處。書記若能善待她,她勢必感恩戴德;她姿容婉麗,又多才多藝,比惱你原來的那個冤家強百倍,請書記三思。對池新荷,當年高書記曾於地區文藝匯演上見過,當時領導們眾口一詞,誇讚她色、才、藝俱佳。那時,她雖然還是個半成熟的女孩,以撩撥誘得他意動心搖,如今長成大姑娘,定然花枝招展,應該別有一番迷人的風韻。禮多人不怪。昆陽縣雖然已發出了調池新荷的調令,於是他壓下了自己的批示,立即要秘書補發一紙調令,克日將池新荷調入蓮師。並親自電話訓示過虎崗學校的領導,說他們壓制人才,立即向地委作出深刻檢討。昔聞調池新荷是左部長的意旨,已使小蘿蔔頭膽戰心驚;今聆地委書記電話嚴厲的苛責,更讓他們魂飛天外。從此,長林寒蟬噤聲,滿塘噪蛙匿跡,池新荷再也聽不到一聲貓頭鷹的囂叫,過去幽禁她、不許她離開寸步的過虎崗中學的領導們,現在,竟車水馬龍地來輪番勸說離開樊籬占高枝,真讓人啼笑皆非。原來凡『虎』到了這裡都有『過』的過虎崗,現在居然也能成為『活』虎崗。
池新荷原來總覺得戰士不應該離開戰場,因人之力,而調離過虎崗,顯得自己太軟弱。不過,赤膊上陣的許褚終於中了箭,躲在戰壕里放槍的未必不勇敢,虎、鯨只有回歸山林,掉尾大海,才能有作為,更何況蓮師還有她的老母親在。於是,她也就不奏異曲,唱起了『不如歸去』的鷓鴣調。在一個淒風苦雨的日子,她離開了這個困虎囚鯨的值得她永遠懷念,而又使她心酸的地方。
二十年多來,隨著階級鬥爭的潮起潮落,你竹海的這個墳塋,也幾度壘起又幾度削去,夜來臨墓祭掃的也時斷時續。改革開放以後,仇虬正擬為你刻石樹碑,沒想到,老天垂憐,歷史竟然開了個大玩笑,你居然還好好地活在人世間!
第六章夜茶品夢 18 張冠李戴,急中生智送「畫餅」;異想天開,淫飢擬婚兒童節1
「尤瑜呀,原來我只想我一死就一了百了,讓新荷呀,你呀,讓所有曾經和我要好的人,都得到解脫,沒想到竟捅出這麼大的漏子,惹得大家不能安生!竟然滋衍出這麼多悲情感天動地事。特別是讓新荷沉浸在無邊的苦海里,我,我真是害人的魔鬼,害人的魔鬼呀!人們常說,人死債還,我一死就能還清我所有的孽債。我萬萬沒有想到奇怪的歷史竟與我開這麼個大玩笑,人『死』了不只舊債未還,又欠下愛人、朋輩無數更冤、更孽的新債!」聽了尤瑜的訴說,竹海珠淚滾滾,捶著茶几,悲痛欲絕地說。
「如果說這是歷史在開玩笑,那不過是黃蜂構窩才結蒂,老天造下的更冤、更孽、更多、更大的惡作劇還遠遠在後頭。」於是尤瑜又繼續往下說著令人捧腹噴飯的故事——
自從手錶還家、大字報寄到以後,高達就好似被腰斬,矮了半截,成了昆陽街頭巷尾、茶餘飯後議談的笑料。高書記這隻鼓氣蟆拐鼓著的一肚子的晦氣、怨氣、冤氣,真不知打從哪裡出?那忘恩負義的冤家啊,三年來,獻媚諂笑,攪得他牽腸掛肚,神魂顛倒,可她,可她就那麼一句話,如一朝驟起的猛烈的西北風,將她三年裡表白千恩萬愛的燦爛的雲霞,全吹沒了。她過河拆橋,薄情寡義,真該千人咒,萬人罵,千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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