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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子快涼了,人應該走遠了,你到哪裡去找?究竟是誰送來的,我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現在盡情享受它。」

「竹海呀,我知道,你馬肚子如海大,花花的牛腸子比長江長,裝的全是鬼點子,不知你會搞出些什麼鬼名堂。我不管這些了,有玩的有吃的就夠了,我還問長問短幹什麼。」新荷笑著將那個剝去棕葉粽子,塞進我嘴裡,撒嬌地說,「我把你的牛腸馬肚都塞緊,看你還有什麼鬼點子跑出來!」

接著我們各剝吃了兩個粽子,然後把餘下的粽子投進水裡。猛不提防,新荷在我臉上擰了一把,輕佻地說:

「竹腦殼,讓我吃過之後,你再去悼念屈子,這麼做,對古聖先賢,你也太不恭敬,太沒良心了!」

「時代進步了,如今女士優先。有湘夫人在,湘君就得避席,那麼,屈子退避三舍,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哦,何需大驚小怪!」於是我們坐下來,釣了幾條魚。雨停了,我們覺得還有許多新奇的事等著我們,我們得迅速趕往下一站。新荷問我,飯籃、竹椅怎麼辦,我說既然有人送,自然有人收,何必自找麻煩管這事!

於是我們丟下了飯籃、竹椅,解纜登船,傍著桃花岸順流而下,岸上桃花,如雨一般飄飄灑灑。新荷簡直像喝醉了酒,興致高到了極度,她竟然傲立船頭,像狂放的煙波釣徒,仰天高歌《漁歌子》:

西塞山前白鷺飛,

桃花流水鱖魚肥。

青箬笠,綠蓑衣。

斜風細雨不需歸。

我受到了極大的感染,也禁不住搖槳擊節,改動了儲光羲《釣魚灣》詩中的幾個字,大聲吟誦起來:垂釣昆江(綠灣)春,

春深杏花亂

江(潭)清疑水淺,

荷動知魚散。

日中偕(暮待)情人,

維舟桃花(綠楊)岸。

她唱罷,大笑丟下釣竿,仰面雙手去接那繽紛的桃花瓣;我吟完,也含笑停槳俯身流水中弄荇葉。緊接著,她拿起提琴,挺立船頭,奏起了悠揚的《黃河頌》;我迎著風雨,短笛橫吹殷勤和。琴笛歇,歌吟罷,天際餘音久縈繞。就這麼,我們於石墈爬上爬下,在舟中傲笑歌唱,確實有些倦了,有些熱了。此時,多情的雨住了,羞澀的太陽露面了。我脫下蓑衣,鋪在船艙中,舒展腰肢躺下。新荷一步不拉,也鋪好蓑衣,躺在我的身旁。片片粉紅的桃花,紛紛揚揚任飄灑。我們雙雙眯著眼睛,一任亂紅親吻,一任小舟自流,一任思想的野馬放縱。紛紛墜落身上的桃蕊,堆積起來,似乎讓我們擁著一床亮麗的紅被,徐徐吹送的清風,使人渾身倍覺涼爽。此時此刻,我覺得這茫茫宇宙,仿佛就是這麼窄狹的一窩居;人類文明的五千年,就只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長天空闊,我們仿佛如太倉中僅存兩顆粟,大河滔滔,我們只是其中兩朵小小的浪花。我們仿佛回到了羲皇時代,在這茫茫的大千世界裡,就只有伏羲、女媧孤零零的兩個。躺了一會,新荷起身到船頭釣魚。我意猶未盡,還靜靜地躺在艙中想入非非,遐思猶如汨汨流淌的昆江水,裹挾著數不盡的千姿百態、風馳電掣的魚兒。宇宙的過去,人類的未來,自己的憧憬,在頭腦里翻江倒海。突然,池新荷揚起釣竿,潑剌一聲,一條大魚躍出了水面。她取下釣鉤上的魚後,又仿佛逮住了我思維的流水中的另一條大魚,好像我是她從未見過的陌生人,用怪異的目光盯著我,驚奇地說:

「竹海,你啊,你啊,你剛才念什麼來著?前面說『春深杏花亂』,後面說『維舟桃花岸』,杏花桃花,牛頭對不上馬嘴,你說得如此不倫不類,不知你羞也不羞?告訴你,今天我不是釣『杏花』,而是在釣『桃花』魚。竹海,你起來看看,這才是真正的釣春,釣上這麼一條桃花魚!」

第六章夜茶品夢 6「嚴陵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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