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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後後看清了,方方面面想透了,我心裡的洪濤也就安瀾了。我想,人言砍頭也不過風落帽,何況我輩僅僅說了幾句別人認為不該說的幾句話,大概不至於砍頭,那又有什麼可怕的。天要落雨,娘要嫁人,至於個人有什麼飛來橫禍,那就順其自然吧。至於對與錯,是與非,真理與謬誤,歷史終將有個鐵面無私的裁判,涇渭自然分明,絕對不會含混,山雞絕對不能冒充鳳凰。唯一使牽腸掛肚的,就是那雙隱在人群中的哭紅了的也圓又大的眼睛,及其射出來的灼人的明晃晃的殷切企盼的光芒。無論是夢裡或者醒來,它無時無刻不在如明晃晃刀槍在刺著我,它刺透了我已破碎的心,使我一刻也不得安寧!折斷了翅膀的蒼鷹不如雞,我如今怎麼還有顏面能與鳳凰比翼薄天飛?不能,永遠不能!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能與她同聲縱情高歌《黃河頌》,而只能淒悽惶惶孤零零地哀唱《黃河怨》。
我無言默默對南山,窗外仍然風淒淒、雨淅淅,南山還是對我哭喪著寡婦的臉;我也久久苦追憶,眼前仍然視茫茫、淚潸潸,心頭還是如串珠斷線、滴滴答答地滴著血……
第六章夜茶品夢 8巨人頤指氣使抹幼芽,崎嶇用心良苦傳瘋話1
竹海悲訴了這段撕心裂肺的故事後,手還緊緊地抓著秋爽閣的窗欞,痴痴地望著窗外,好像窗外堵面的不是北塔,仍然是南山,風淒淒、雨淅淅,眼前的一切仍然對他板著寡婦哭喪的臉;他也仍然視茫茫、淚潸潸,心頭滴滴答答、串珠斷線地滴著殷紅的血。仿佛那嚴酷悲傷的歷史慘劇,還在眼前重演。其實,此時此刻,秋爽閣外蔚藍如海的天空,群星閃爍;春風十里的昆江城,正燈火闌珊。江城宛若一條金光燦爛的游龍,從天際蜿蜒而來,與天上的銀河交相輝映。那是青龍潭下的龍宮裡的的最高明而又最貪心的攝影師,將這變幻莫測的一幅幅美不勝收的剪影,攝下來,準備把它珍藏到深不可測的龍宮裡。大概街上的幾個劇院正在上演著經典劇目,夜空里頻頻送來清脆悅耳的樂音。這是多麼美好的畫圖,這是多麼動聽的仙樂,可是竹海卻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幾十年來,他還沒有流干滴盡的歷史的血淚,堵塞了他通往現實的視聽之路。
人最寶貴的是生命。可是生命究竟能擁有多少青春年華?人生七十古來稀,而他這被踩入泥底、打入冷宮、不見天日的時間竟然長達二十幾春,占去一個能壽終正寢的人的整個生命的三分之一。自弱冠至不惑之年,這是一個人最閃光的青春,這是一個人能最能為祖國人民效力、最能創造英雄業績的最寶貴的年華。一個人如果失去了它,那麼,一生就只會庸庸碌碌,青春黯然失色!那些高踞歷史雄關的巨人啊,總以為只有自己高明,別人的意見不啻一哂。覆巢之下無完卵,巨人只要指頭隨意輕輕一點,就可以捏死無數隻螞蟻一樣,只要毫不經意地頤指氣使一抹,就會抹掉無數日後能成長為參天大樹的幼芽,使他們從此成長無望,默默無聞。難怪自古以來,仁人志士都扼腕流涕,哀嘆生不逢時,懷才不遇。其實,那些高拘雄關的歷史巨人,也是從呱呱落地的嬰兒成長起來的,開始也是幼芽,也是微不足道的螞蟻,而不是大樹呀。只是因為偶然的機遇,他從前代那些高踞歷史雄關的歷史巨人的狠毒的手指的縫隙中漏網了,他這顆幼芽才僥倖得以保存,他這隻螞蟻才僥倖未被捏死。可是他一旦長成為參天大樹,就好了傷疤忘了痛,屋檐水滴在舊的窩窩裡,也干起了煮豆燃豆箕的相煎同類的勾當。焚書坑儒、文字獄,幾千年一脈相傳,解放後這些年,給它披上華麗的意識形態領域裡的革命的外衣,變本加厲,愈演愈烈。還大言不慚地稱秦始皇只坑了幾百個儒,他轉眼間坑了幾十萬,遠遠地過之而無不及,創造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歷史奇蹟。這是多麼可怕的歷史悲劇啊!二十多年,侈談解放之聲,甚囂塵上,從頭檢點起來,人們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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