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 (第2/4页)

娶了唱戏的孙宜卿做姨奶奶,所以我父亲最不喜欢他,挺大的人,有时也要挨打。

弟兄们对我父亲非常害怕,在他面前就只有一味地驯顺。他们每天照例要向父亲请安,每天都几乎照公式问答。在中南海,大哥、二哥、三哥每天都是在我父亲吃午饭以前,大约上午11点多一点,到居仁堂去给他请安。当他们进屋之前,男佣人先高声传报:“×爷来啦!”这时,他们必须得到父亲的许可,才能进去。他们进门以后,先是叫一声“爸爸”,然后鞠一躬,站在一旁,温声问道:“爸爸!吃得好!睡得好!”接着就恭恭敬敬地垂手低头,静候问话。我父亲对大、二、三哥,总是问:“这几天干些什么?”对四、五、六哥,总是问:“念书了没有?要好好念书!”每天都是这样。在这以后,有时也问问他们生活上的情况,有时也问一些他想问的别的问题,有时却什么也不问,只说“去吧”两个字来结束。这每天一次的照例会见,在他说完了“去吧”以后,这几个弟兄依然要向他再鞠躬,倒退着蹭几步,然后才敢转身出门。

至于父亲对待少奶奶的请安,那就更加可笑了。大约在每天上午11点左右的时候,有一个“跑上房的”分头到各少奶奶处告诉一声“总统快吃饭啦”。这时,她们就分别前来。在叫了一声之后,同样的问一句:“爸爸!吃得好!睡得好!”我父亲对她们是更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了,只简单地说上4个字:“好啦,去吧!”就算完事。因此,在他们彼此之间,谈不上有什么父子之情,天伦之乐,只是走走形式罢了。

当大哥、二哥、三哥每天来请安的时候,我父亲往往就让他们陪着一同吃午饭。但是,这3个人怕拘束,是不愿意留在那里吃饭的。有一次二哥陪着他同吃,在二哥吃得很饱的时候,我父亲又递给他一个热馒头。古礼有云:“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依照这个说法,二哥是不敢说不吃的,但是他又真的吃饱了。这怎么办呢?他一面假装掰着吃,一面把所掰的馒头块偷偷地往袖筒里装,结果胳膊竟被热馒头烫掉了一块皮。

我父亲对儿子的管教,既是这样的严厉,儿子们又都受过专馆教育,后来五、六、七3兄弟还曾先后到英国留学,九弟、十弟、十一弟、十二弟也先后到美国留学,是应该成为出众的人才的。但是,在那样家庭的影响下,他们念书既没有得到比较出色的成绩,以后也没有成为什么“人才”。

我父亲对于女儿的管教,是比较马虎的。这是由于他认为女儿到头来总是人家的人,在父母面前的日子不多,所以他是有着“女儿为重”的思想的。这一思想,也表现在他对儿女们的称呼上。例如,大哥克定的小名叫做“小记儿”,二哥克文的小名叫做“招儿”,就是在他们结婚以后,我父亲和我娘于氏也还是叫他们小名的。至于女儿,我父亲却从不许叫她们的小名。小的姐妹们叫老几、小几,如老十二、小十三,年纪大些的则称为姑娘,如二姑娘、三姑娘。无论我父亲和我娘以及各个姨太太都是这样称呼她们,就是她们自己的生母也不例外。也就由于他有“女儿为重”的思想,所以对女儿的管教,主要交给她们自己的妈妈负责,他是不大过问的。特别是二姐和我,他是最喜欢的两个爱女,所以就让我们和他同住居仁堂。当我俩已长到十四五岁的时候。有时遇着他高兴,还要把我俩抱在腿上。我父亲有时还给我们讲故事,有时故意把十几块或上百块银元先藏在他卧室里一个不大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然后叫我俩进房去找,谁找着了就赏给谁。一般是,我们找过几个地方后就能找到,也有“手到擒来”的时候;有时着着实实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我们父亲就用各种说法或是暗示来启发我们,最后还是能够找到的。还有,在冬季里,每顿饭总有一个火锅子。我父亲在舀汤的时候,有时把勺里的余沥带进火锅,有时甚至把鼻涕也带进去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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