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 (第3/5页)

保护这块地皮?〃

〃啊。〃

〃这块地皮跟法院有什么关系?〃

〃我咋晓得!快走吧,一会儿还要下暴雨!〃

〃原来这里插了块牌子,是卖地皮的广告……〃

〃你是买地的?〃

〃我买不起地,就是想找那广告上的电话。〃

〃不晓得什么广告牌牌儿。法院叫我们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什么广告。〃

〃法院为什么叫你们来?〃

晓鸥想,她换个方式提问,也许他能动点脑筋,给个沾点边的回答。

〃十七八个人来过,对着它(他用拇指指身后的荒地)指手画脚,都说它上面有一块是他的。〃

这个回答乍听还是不沾边,但晓鸥在几秒钟的思考之后便全明白了。保安小伙子答复完了,一片冰冷的巨大雨点就砸了下来。每个雨滴都给晓鸥的头顶冰冷的一击。西边的天开始滚雷,那种又低又闷的雷,更接近巨兽在猛扑之前喉管里冒出的低啸,呼噜噜噜,晓鸥的彻悟是跟着低啸的雷来的。

那张地契已没什么用处。段凯文到处借贷,他最大的债主已经动用法律把这块荒地保了权。十七八个债主将瓜分这块地皮。妈阁的叠码仔对这种情形不陌生:法院出面拍卖欠债人的不动产,以偿还巨额赌债。晓鸥找到了即将主持拍卖的法官。可惜太迟了,小姐,那十八位债主十个月前就登记过了。

十个月前,正是段凯文带全家到三亚度假的那个春节。他妻子和儿女都以为他去视察即将竣工的楼盘,他却来了海口让债主们收缴那块地皮。段家人不知道他已经拆了他们幸福城堡的每一面墙,去补那些已经超越了补救可能的断壁残垣。

况且这份地契也是复制的,复制得很精良,但仍不是真品,法官对惊愕的晓鸥指出。在使她惊愕这点上,段从来没有失败过。他打回的每个球都那么迅猛,而当你看见球的着落点在左边而向左边招架时,已经太晚了,球早已在右边你的防卫空虚处着地。他这一消失,落得完全彻底的主动,让你们所有人都被动地去自相残杀,争抢他抛在身后那点儿狗剩儿吧。

段凯文消失后的一年,谁都没有得到过半点他的消息。航空公司的记录查出了他当时隐去的踪迹:从妈阁飞到新加坡,在新加坡逗留了两天,又飞去了加拿大。也许他从加拿大偷越美国国境了。他没忘了把公司账户上最后的四百多万划拉干净。

四百多万,对他这样贫苦出身的人,足够喂饱自己,足够给他自己养老送终。只要他不再进赌场。

第十二章

二○一一年初春,距段凯文消失已有两年。所有欠债人也已经使晓鸥卖出了别墅,在儿子高中附近买了一套公寓。老猫一谈到晓鸥在行内走的下坡路就龇牙摇头:女人毕竟干不了这行。

卢晋桐却没有从人间消失。但他以即将离别人世的父亲的垂死情感,渐渐征服了儿子的心。儿子常常北上去探望他,所有长假短假都用来陪伴他。反过来倒是儿子常常对母亲心虚,对她的爱中一多半是讨好。哪怕只是跟父亲在电话上长谈一通,儿子也会跟母亲低眉顺眼,没话找话说。母亲对此的不适掩藏不住,面孔便越发垮塌,口头上托词是太累了。儿子一听反而觉得找到了讨好的机会,磨蹭到母亲身边,不着要点地替母亲推拿。母亲只能让自己愉悦起来,掩饰心里更复杂的伤感。在儿子眼里,她绝不能做个不近情理的女人,跟他随时会永诀的父亲争宠。做梅晓鸥和卢晋桐的儿子有多难,晓鸥很清楚,在母腹内就很难了。他还是三个月的胎儿时就听到刀刃砍在指骨上的钝响,听到母亲被这声钝响惊吓出的疯人的喊叫,感受到母体在受到巨大刺激时险些将他当异物挤压出温暖安全的子宫……三个月的生命就听不到、没感觉吗?

做卢晋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