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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一九八零年九月,我迎来自己十八岁的生辰,不知不觉我已经在戏班生活将近两年了。日子波澜不惊,徐红仍是一副刻薄的女主人姿态,却总掀不起大风大浪。王玉桂一如既往,自那件事以后,我们之间反而生出一种陌生的客气,不咸不淡不近不远。班主仍常年在外奔波找戏,忙于应酬,很少再与我有瓜葛,大概他早就忘记我这个萍水相逢施与援手的可怜人了吧。丁建业倒是与我走得越来越近,我竟也渐渐习惯了那张略有些乖戾嚣张的脸和那些俗烂透顶的笑话与情书。

徐红总是一脸暧昧又戏谑的看着我们,大声传播着她的先见之明。当初,她第一眼见我的时候就说是班主捡回来给阿三做老婆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有一种错觉,觉得现在的一切才应该是真实的,甚至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果然,长大了以后我真的会遇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和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而过去那些不能说的秘密难堪的隐疾和破败的时光,以及那个恍如隔世的台北某个犄角旮旯里名不见经传的小镇,都逐渐沉淀到了时光深处。

我曾经以为这就是我的余生生活,日子会这样顺水顺风的过下去,也许有一天我会顺理成章的嫁给丁建业,了结残生,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她,毓敏秀。如果说江采薇是温婉的初春,那毓敏秀就是春风拂面阳光和煦的暮春,芳草依依清水泠泠,还带着一点点夏的凛冽。

我想大概这辈子我都注定栽在春光明媚的女子手里。

我躲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台柱下偷偷看她,她美的并不惊心动魄,却美得超凡脱俗。一双活灵活现的杏仁眼栖在如墨泼成的柳叶弯眉下,流连处顾盼生辉,显得灵动欢雀。英挺的鼻子小巧玲珑,嘴唇薄薄的,涂着淡淡的唇脂更显红润饱满,一下就攫住了我心中蠢蠢欲动的羞涩。她笑起来腮边有两汪几不可见的酒窝,盛满了蜜一般,我就溺在那一弯浅滩里,不可自拔。

我终于知道,爱情并没有所谓的模式和标准,在遇见那个人之前,对于另一半的所谓要求,温柔娴淑,气质高雅,或美貌清丽,都只是为了遇见真正对的人而拒绝别人的理由。爱情这东西,遇见她之前,我没想过,遇见她之后,我更不敢想。因为即使遇见了,即使是对的人,我也只能毫无指望的爱着。她身边早有了另外一个人,他的名字叫作丁建国。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班主的二儿子。据说只比丁建业大两岁,今年二十四,却一眼能够看出比丁建业成熟稳重,也更有想法和追求,是以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他长得不高,只比毓敏秀高出半个头,穿着一件起了褶的西装裤,说话倒是温婉,待人谦卑有礼又有些冷傲萧肃。

他携着毓敏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不是因为班主的二儿子难得的回来了,而是他身边的女子。那天的毓敏秀穿了一件在无知的大家眼中所谓伤风败俗的连衣裙,群长未过膝盖,后背深V,露出两抹性感的蝴蝶骨和婀娜的身段,肌肤白皙胜雪,散发着盈盈光泽又富有弹性;烫着卷曲的头发,她时不时抬手伸入发中拢一下,露出一截嫩滑如藕的手臂,那动作,可谓风情万种。

我之所以观察得这么仔细,不仅是因为心中蠢蠢欲动的渴望,还因为那天戏班破天荒的第一次停演了。演员们都放了假,只有我一个人无处可去,王玉桂让我以半个丁家人的身份出席了家宴。

整顿家宴,王玉桂从头到尾都笑眯着眼睛,哦不,应该说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笑开了。班主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下厨,帮忙张罗着。一直到饭菜上桌,丁建业才神秘兮兮的向我透露,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回来订婚的,因为九月十号,新婚姻法就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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