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4/5页)
疼痛,身体上的,和心灵上的,都似已麻木,唯一的念想,就是前方。
前方的平阳城,前方的太守府,前方的慕容冲。
太守府熟悉的屋宇在望时,碧落心中的热终于滚出,沿着眼眶,涌得极快,却被冰冷的雨水冲去得更快。
她一跃从马上下来,却觉脚都软了般,差点扑倒在泥泞中。
杨定在雨中高叫:“喂,慢点儿!”
她定一定神,转身冲到侧门,啪啪啪地双掌用力拍门。
隔了门缝,府中隐约的轮廓极是熟悉,不过半日不见,便觉那些清冷的景物暗影,如波涛浮沉着,阵阵冲击在胸口,竟将眼中的泪水越逼越多。
“小钟,老蔡,开门!快开门!”
因为是从嗓口的大块气团中逼的声线,她的嗓音高亢得有些尖厉,啪门声又急又快,那抓了马鞭拍着门的手,纤细而苍白,带了雨中秋叶的颤意,在黑夜里无声地掩饰着虚弱的抖索。
匆匆,门被拉开,守卫惊讶大叫:“碧落姑娘!”
碧落定一定神,弃了马鞭,推开守卫,直冲了进去。
沿了石径,一路是熟悉的院落,熟悉的山石,熟悉的花木,在夜雨中耀着冷而微亮的光泽。
转眼,便到了那住了十年的卧房。
雨霖铃 冷夜空庭奏广陵(六)
十年,都是她伴了一名侍女睡在外间,与里间的慕容冲卧室,仅有一墙之隔。
屋前如以往一般,高高地挂了一盏红灯笼,幽黄的灯光在冷风中飘摇晃动着。
屋门是虚掩的,轻轻推开,内外俱是一片漆黑。
慕容冲睡着了么?
现在也快有三更天了吧?
白日里的一场折辱,也该让他恨痛直逼骨髓了吧?他本是那样骄傲而尊贵的贵胄子弟,这日复一日,夜复一夜,该怎样地苦苦忍受!
他的睡眠中,是不是又开始那从他十二岁起就不断绵延的噩梦?
“冲哥!”碧落脱了蓑衣,扔到一边,点燃了蜡烛,持了那鹤嘴烛台,一边往里走,一边小心地低唤。
外间原碧落睡的床铺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依然是碧落晨间离去时的模样。那绵软的锦被,那绣了并蒂莲花的棉枕,那空荡荡的天青色帐幔,都让碧落忆起往日睡于其中的安心和暖和,不由伸出手来,将那绸缎的被面摸了一摸,才又往内行去。
慕容冲卧房中的窗户居然是开着的,淡蓝如意花纹的丝幔,正随风乱舞,连碧落手中的烛火亦给吹得明灭不定,堪堪欲熄。
碧落忙放下烛台,先去将窗户关了,方才匆匆走回床前,撩起帐幔,欲要唤起慕容冲时,才发现慕容冲的床铺,居然也是空的。
流水般晃动着的淡蓝帐幔,掩着的是一片全然的空茫……
这样深沉的雨夜,慕容冲到哪里去了?
他暗地里虽然一直在苦苦筹划着培养自己的心腹势力,但苻晖近在汾阳,他又岂敢在这紧要关头有所动作?
正迟疑间,忽听外面传来一声隐隐的女子惊叫,碧落听出,分明是慕容冲一个叫绮月的贴身侍女的声音。
忙出去看时,只见守在外面的杨定正满脸笑容向绮月解释:“姑娘,我不是坏人,陪了碧落姑娘回来有点事而已!”
杨定眸光明亮,笑意温暖如煦阳,倒让那绮月镇定不少,她望着屋中隐约的烛光,讶然道:“可公子不在房中啊!”
“他去哪了?”碧落冲出来,急急询问。
“碧落姑娘!”绮月惊喜叫道:“原来你回来啦!快去看公子吧!他从回来后就一口东西也没吃,也不让一个人去吵他。”
“他在哪里?”
“菊园。”
绮月话犹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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