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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

到這種地步,我想我已有資格接受各大報章婦女版訪問,坐在一張寫字檯前,談事業成就了。

內心非常空虛,染上煙癖,回到家中,捧著菸灰缸便可做人,胃口日差,嘴唇已失去當年的鮮紅色,不擦口紅,像生病一樣。

我所需要的是,是一個長至一年的假期。

一定要領風氣之先,帶頭告假。

想了又想,拖了又拖,終於在一個早上,心平氣和的跑到老闆那裡,提出要求。

他翻日曆,「五月七日至十四日,准你放一個星期吧。」

好像與虎謀皮,「現在才一月。」

「時間不知過得多快。」

「我想放一年假。」

「一個月?小姐,假如我可以一個月用不著你,我就可以一輩子用不看你。」

「是一年。」很冷靜。

他怔住。沒料到殖民地上有那麼大膽的女人。

「敝公司沒有一年假期,亦不再有停薪留職這回事。」

「可否從我開始?」

「不行。」他心想你又不是二郎神君有三隻眼睛。

「那怎麼辦呢。」

「我們令你疲倦?」他顧左右而言他,「休什麼息,四月份加薪百份之十五。」

不行了,誰不知道錢好,可是拿命來換,還是划不來。

「那麼我辭職吧,」我說得十分滑溜。

他一怔,隨即說:「好」。

我站起來,「立刻去做辭職信。」

頭也不回的出去。

正好替我下決定,他若是婆婆媽媽的挽留起來,反而令人頭痛。

瞧,七年就這麽泡了湯。

數千個日子,幾萬個小時,披星戴月,發了薪水,也就仁盡義至。

要不要命,花這七年來帶大一個孩子,他都上小學了。

可是小家庭主婦亦會反問:是,孩子七歲,又怎麼樣?

我莞爾。

同事說這是事業燃燒。

燒燼灰,風一吹,什麼都沒有剩下。

「應該放長來做,」她說:「攤慢來干,一生那麼長,最忌一剎時達到高潮,你想想,以後還怎麽辦?」

我扯淡,「但是我從來沒談過戀愛,或許我可以到歐洲,專程花三年來談戀愛。」

「戀愛也是燃燒,切忌切忌。」

做一輩子溫吞水?

休息在家,睡到九點才起床,已是了不起的奢侈,聽見門鎖轉動,啊,是我那難能可貴的幫手來開工,這些日子來,她是唯一的安慰。

我披上毛巾衣出去迎接她。

站在門口的是母親。

「老媽,」我驚呼。

身後跟著家裡的老傭人阿五。

真正氣餒,原來是她們,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了。

母親表情尷尬,「你怎麼在家?」

「這是我的家,不在家到什麼地方,你們來幹麼?」

「來看你呀。」

「我不在你來看什麼?」

「來替你打點。」母親沒好氣坐下來。

「這些日子你同阿五天天來?,」

「不天天來行嗎,」她問:「你穿什麼吃什麼?」

我十分懊惱,「真不該把鎖匙給你。」

「你要同我爭戰到幾時?」母親嘆口氣,「在寫字樓與人鬥成習慣,下了班還神經兮兮。」

我不響。

「我不是你的敵人,老天,我是你母親。」她指揮,「阿五,為她做一鍋五香牛肉。」

我倔強,「沒有你我也過得很好。」

母親不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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