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2/4页)

这次试验的兆头。在各种级别的人物中间,他只是一位小人物,只能从这个靶场的传闻中,得到从前那些试验的种种内幕。人们坚信,这个靶场是神灵垂青的福地,凡送到这个靶场试验的炮弹,多数会定型并投入生产。但七百公里外的另一个靶场,似乎有着相反的名声,送到那里试验的炮弹,最后能定型生产的寥寥无几。教授自诩与迷信势不两立,他一边大骂这些都是胡扯蛋,一边又拗不过厂方的求福心理。小组只得向北多跑七百公里,来到这个有成片耕田的好运靶场。

在灰暗天空的映衬下,姜夏与观察小组的其他成员会面了,这些人要么过分年轻,要么上了年纪。组长满脸疙疙瘩瘩,是一位干了三十年的老向导。他先向小组成员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交代说,我们的任务说形象点,就是在弹着点附近撒腿奔跑。姜夏左顾右盼,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些人看上去都有些自卑,唯唯诺诺的,哪像教授渲染的那样,是挑选出来的骨干,倒像被身后那个庞大的阵营密谋抛弃的懦夫、病号、替罪羊。老向导的那张脸像涂满泥浆,散发着岁月艰辛苍伤的气息,这个印象让姜夏变得局促不安。他勉强迈开双腿,爬上了满是尘土的越野吉普车——

第十一诫6

临近打炮时分,藏匿在几位年轻人心底的恐惧彻底苏醒了。他们慌得失了主见,抓耳挠腮,学着彼此的失措模样。当一阵由弱转强的轰鸣声从天际传来,恐惧把他们压得差点窒息过去。慌乱中他们本能地跑到向导身边。向导说完该说的话,趴在土坎上睡着了。这时,他对天空的声音没有反应,说到底,危险已经不让他厌恶或警觉了。姜夏惊惧地听见轰鸣声变成了落地前的呼啸声,他想叫醒向导,又耻于说出口,当着众人的面,他和别人一样,都假装是一条好汉。炮弹落地前的声音格外捉弄人,单凭声音,每个人都以为炮弹正朝自己飞来,撞地的一刹那,人人本能地把脑袋闪向一边,以躲过呼啸而来的沙弹。

第一发弹溅起的尘柱离向导不到十米,“嘭”的一声闷响,向导像被触动的鼠夹,猛地弹起。周围的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锅口大的新弹坑旁边。向导坐在土坎上,用手扑打着落在身上的沙土,彻底醒了。他马后炮似的向年轻人大声嚷嚷:“落角正好,不会跳弹的!”然后蜷起双腿,享受般点上了他的长杆旱烟。他也许不喜欢闻新弹坑的硫磺味儿,他把手抠进地里,抓起一把沙土搓捏起来,同时耐心地等着年轻人朝他转过身来。弹坑在年轻人的脚下冒着袅袅热气,他们守丧般一言不发,眼珠子转来转去,相互别扭地打量着。向导吸了一大口烟,舒服多了,他脸上的镇定表情今后不知还要重现多少次,不过在沙弹落到脚边这个事实面前,他的镇定又显得多么缺乏说服力啊。年轻人实在心凉半截,很快醒悟过来:他们是在等死,沙弹几乎落到了他们的脑壳上!这枚沙弹飞了几十公里,仅仅偏了十米,可以认为它已经命中这些肉靶了。

姜夏涨红着脸,率先跑开了。他不想再和向导搅和到一块,那些预备好的赞词和谢恩的想法,他早已抛到脑后了。什么奇人啦,经验啦,已经安慰不了他。他只想跑得离向导远些,翻过一两道沙堤,再远些,跑出向导代表的死亡地带。他听见耳边有了呼呼的风声。他脚蹬旅游鞋,脚踝粗大,那儿有小时候踢球留下的旧伤。奔跑中,他猛一趔趄,地上一块角形石头让他的右踝又疼起来。他勉强跑了几步,双脚停了下来。他脑海里出现了不太恭敬的念头:骗子,骗子!江湖骗子!向导假扮是窥见了生死秘密的奇人,没想到他全凭一点可怜的运气。他,姜夏,没日没夜地苦干,就是为了来享受这份不知谁导演的煎熬?的确,煎熬中连平时那寡然无味的校园空气,也变得清香醉人,令人神往了。

其他几位,稍后也反应过来。他们追着姜夏跑过来。跑了一百多米,他们停下来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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