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页)
在座的人都明白,她口里的“爹娘”指的绝对不是梁老夫妇。老夫妇听了这话脸上原本刻意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松弛的皮肤随着垮下的表情更是坠了下来,显现出了真正属于垂暮之年的老态。
只见老头儿的嘴动了动,长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开口,老太太低下头,两只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的双手扭在一起,扭得指关节都泛了白。
再次说话的还是大姨,她带些不安地大声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当时要不是表叔表婶留下来的银元,我们全家都过不下去了。后来直到你大兄弟娶媳妇,那银元才花完,再后来小青工作了,爹娘看病吃药,养老送终的钱都是小青出的,唉,也怪我们家姐弟没本事,当了一辈子农民挣不到钱,连她大侄子的工作也是小青给找的,我这才跟着去了县城,当了城里人……”
大姨上了年纪,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说了过去说现在,有些甚至是车轱辘话来回转,嗓门也大,每次开口都像在跟人吵架,不过却没有人嫌弃她,大人们都知道她要是不说话,冷场的情形会更尴尬。
至于小辈们,单尔雅是不会被别人影响情绪的,他一直在淡定地吃菜喝汤,郝靓和梁家兄妹则对大姨的话本身很感兴趣。梁家兄妹好奇国内“奇特”的生活方式和那些“传奇”的往事,郝靓则存心从只言片语中拼凑某些事情的真相——关于母亲的成长,以及她和单勇、郝敬之前的感情纠葛。她十分想弄明白这些往事,至于原因,她告诉自己,她只是想为爸爸讨一个公道。
可惜的是,无论她怎么软磨硬泡,爸爸都从不肯满足她,逼急了会说她小孩子不该管大人的事,母亲也不肯说,当然,她即使说了,郝靓也不肯信。
大姨是个朴实善良的老人,郝靓以前也想过从她那里打听消息,不过她往往一句“造孽啊,”开始,就拉拉杂杂地只说梁青聪明又孝顺,又是个大美人,天底下的男人都应该喜欢她,至于父亲郝敬则更是个大大的好人,大姨嘴里的他简直像普度众生的菩萨。这么好的两个人竟然过不到一起儿去,大姨也不能理解。
于是郝靓就问她:“是不是那个单勇,他是个大坏蛋?”小说电影里不都这么说吗?男女主人公是好人,有坏蛋分开了他们,就像马文才之于梁山伯祝英台。
单勇是坏蛋吗?大姨缓慢却坚决地摇了摇头:“那小伙子人也很好,长得好,体格也好,为人还和气,下乡那两年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一点都不像大官家的孩子。”
他怎么能不是坏蛋呢!郝靓急了:“可是他抢走了妈妈啊,他让妈妈和爸爸离了婚!”
大姨茫然了,不过还是摇了摇头:“你妈妈她本来……唉,算了,跟你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那都是大人的事儿,别问了别问了,都过去了,啊?”然后安抚地拍拍她,“大姨给你炸荷包蛋吃。”
每次都以吃的满嘴流油而内心苦涩结束,郝靓慢慢地就放弃了。这次好容易听大姨打开话匣子追忆往事,郝靓自然一个字都不想错过。
可惜的是,大姨有了之前失言的教训,每次开口涉及郝敬时都戛然而止,后来为了避免口误,更是将那段时间的事都略过去了,只提梁青十五岁之前以及近两年的事。
尽管如此,郝靓还是了解了不少有用信息。
比如外婆生下母亲梁青刚满月,就不得不面临着全家大逃亡,前途未卜,生死未知,可是梁青却羸弱不堪,带着一个病弱的婴儿逃跑,最大的困难不是大人嫌麻烦,而是如何保住那婴儿的命。
几番抉择,梁家夫妇决定把女儿留给国内唯一的亲戚,在农村的远房表弟,并把所有的现钱都留给了他,只希望他能帮着把女儿养一段时间,想着战争已经结束,老实巴交的表弟应该不会有什么祸事。等到他们安顿好了,再来把女儿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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