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部分 (第3/4页)

有在辩论脱离了正确的航道时,他才不得不说几句,指明水下的暗礁,引导他们驶向正确的航道。可是,此次,虽然通过辩论,他还是不了解彭芳家里的困难情况,不知道暗礁究竟在哪里,如果自己无知妄说,信口雌黄,岂不自己也背离了马克思主义的航向?因此,他非得去彭芳家里走一遭不可。

彭芳家居昆口县滨湖的一个垸子里。乘船登岸后,还得走三十多里。洪老师在开过班会后一周自己当天无课务的星期一,天还未亮,就带上自行车去赶早班船。正八点,在临湖州的一个小镇登岸。清风荡起稻穗的金色的波浪,滚滚滔滔,涌向天边,与最远处的模模糊糊似山的变幻莫测的云雾的相承接。稻浪里,星星点点地漂浮着一些酷类蒙古包的草屋,不认真辨识,你会误认为自己到了秋高草黄的大草原。已经有人开镰收割了,不时远处送来稀稀拉拉的嗵嗵嗵的打谷声。田间的道路,坑坑洼洼,自行车在上面行进,颠颠簸簸,恰如巨浪里漂泊的小船。行车极慢,越向前走,行进越艰难。他边走边问,十点多钟,赶到了彭芳家寄居的那所小学。

迎面是一幢低矮的泥砖砌的平房,远望像一垛矮墙。走近一看,有四间教室,教室与教室之间,有三间教员室,窗户很小,窗户中间纵向装上几根未经刨光的小圆木棒,上面糊着冬天用以阻挡的北风的窗纸,如今纸破了,被风刮得花花地响,好像在低声诉说着这里的凄凉。屋上全用稻草盖的,多年未换,变成了灰黑,上面能清楚地看到有一个个凹陷下去的洞。屋前是操场,操场中树有一对细柱白木板制作的篮球架,一个球架的篮板有两块木板,一端已经脱落,吊在空中,被风荡得吱吱呀呀地响。正在上课,学生的咿咿呀呀读书声和教师授课的单调平板的说话声,清晰而有节奏。学校不远处还散落着一些蒙古包似的草房,比学校的草房子还矮塌,向北的后墙高不足一米高,农民们形象描述说,这种房子狗都能跳过去。这灰黑的屋顶上,间着一道道黄金色,那是新盖的稻草。这是湖区标准的民居。解放前,湖区十年九淹,农民的住房建造得极其简陋,用几根原木支个架,盖上层稻草就算竣工了。大水一来,掀掉屋上的草,将屋柱檩木拼在一起,扎成木排,就离乡背井,漂泊天涯……看到目前的景象,想起解放前农民的百般的痛苦,洪鹢不禁十分辛酸。

一位中年老师见来了不速之客,走出教室,领洪老师走到两间教室之间的教师住房——彭芳的家。门片有两块木板被踹折,湖区木材少,外面只钉了块小木板。唯其小,遮不了一个喏大的洞。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足足可以塞进手掌。在这漫无边际、毫无屏障的平原上,冬天一来,朔风野大,钻缝穿穴,此屋定然该冷如冰窟,叫人怎么过活!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腿无意识地已经走到了门前。

“彭大娘,芳丫头的老师看你来了。”引路的老师推开门,让洪鹢进去。房间上面无天花板,从几个不规则的洞里,可以直窥蓝天。房顶吊满了黑色的尘索,像在微风中轻轻摇荡的垂柳的柔条。房间为通间,进门三分之一的地方放着炉灶饭桌。桌子的一条腿断了,桌子的断腿旁边用铁丝绑了根木棍,摇摇挪挪,勉强支撑着。没有碗柜,残余的饭菜、碗筷杯盘,都堆放在桌上,几只苍蝇在上面盘旋。只有两条骨牌凳,吃饭,多的人就必须站着。后面三分之二的地方,相对放着两张床,无床架;一张床用小竹竿撑起一铺蚊帐,蚊帐原来应该是白的,如今灰多白少色暗黑。没有柜子,换洗的衣服都放在床上。大娘的床对面墙上横搁着块用红墨水染过的木板,木板上立着尊塑像,塑像头上披着块红巾。一切都这么破旧,这么杂乱,唯独这里缀拾得这般整洁,那塑像好像才刚刚擦拭过。洪老师以为彭大娘信佛,供奉着观音菩萨,但走近一看,却是位身着长衫、脚踏布鞋的风度翩翩的青年。洪鹢心想,这大概是大娘的儿子,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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