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部分 (第1/5页)
凤乔一下子僵住了。
说出那个词语来以后,他仿佛是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裹,虽然仍旧痛苦的仰着头,语气却一下子轻快了很多,继续道,“梵离子嗣稀少,我排行第七,凌寒排行十一。她虽然只是一个侍妾生的,但总归比我出身好。她来寒云城,是历练;我来寒云城,却是流放。”
凤乔几乎听得呆了,怔怔的看着他。
流风扶起桌子上歪倒的茶碗,淅淅沥沥倒茶水:“寒云城每二十年都会派遣长老来巡山,就是为了监视冰狱深渊底下的九刑剑。那次就轮到了凌寒,我偷偷跟去,没想到会把你带回来。城内毕竟不能随时随地监控这千里帝牢山脉,便是有意纵容凡人在山脉里生存,正是借你们来替城内监视。巡山,无过是沿着深渊边走一圈,问问你们这些小村落这二十年山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现在整座寒云城里,知道我身世的只有城主陈洪磊、大统领卓流,还有你了。陈洪磊只负责看管若远,卓流则是监守我的人。凤乔,你——恐怕你应该知道了我做的一些事,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出路,皇甫再帮我,如果不能把卓流扳倒,我只有死路一条。”
他忽然按住凤乔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里半是星月皎洁璀然,半是怒海翻腾浪滔,他哀求似的道:“你能理解我,对吗?你可以原谅我的!”
凤乔轻轻叹息:“那,梵七到底是——”
“我母亲身份卑微,父帝不喜,我出生后,母亲被赐死,而父亲没有给我取名字,只是随便塞给一个老嬷嬷,扔在冷宫深处。”
流风将视线淡淡地投入虚空,慢慢道:“因为我排行第七,那些人便直接称呼我为梵七。后来,我被流放至北地,在来寒云城的路上,觉醒了本命之风——地阶上品,九霄流风。我便叫我自己,流风。‘梵’这个姓氏,呵,我宁愿自己从未有过。真恨不得扒皮拆骨,将梵离的血从我身体里抽出去。”
凤乔歪头看他,猛然发现,流风的身形,是那么单薄瘦弱。
不像北天的支离破碎枭雄并起,西天应当是在他们的天皇统治下完整而强大。而在那重重屋檐深深庭院的的勾陈上宫里,一个出身卑贱的孩子,是不是也曾寂寞的望着天空?
他不受父亲疼爱,甚至连姓名都没有,侍妾生的妹妹可以猖狂的叫着他“野种”,他是不是在别人的欺负下艰难的求生,看大雁飞过天空,和老嬷嬷生活在冷冻的最深处,无论寒冬的大雪漫天霜秋的落叶遍地,无论暖春的轻风几许炎夏的热阳灼灼,他艰难而痛苦地活着。
凤乔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总是穿最宽松柔软的广袖深衣,颜色永远是霜白——他曾经在黑暗的泥泞中挣扎,被痛苦死死禁锢,这样的精力让他拒绝在接受紧身的衣服,这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是被铁索捆在黑暗中,还没有逃离出那里的深渊。
可他也拒绝纯白色,因为他认为那是时间最纯洁的颜色,他向往光明,却不敢玷污,因此只能穿一声霜白,来慰藉自己的内心。
凤乔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在莫名的发堵。
然而流风已经很快恢复了过来,他在泡茶,一举一动美入画,“照顾我的老嬷嬷死的时候,我刚刚八岁。有人报上去,梵离这才想起我的存在,他厌恶,便直接命人,将我流放,来寒云城。而卓流,一开始也是帮着陈洪磊看守阴狱里的若远的,我来了之后,他的命令就变成了看管我。”
他现在表情极为淡漠,就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然而凤乔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湿润红肿,鼻子发酸。
小小年纪被流放至此
虽然凤乔自己也是没有亲生父母,但好歹,她还有个疼她入骨的干娘,那个荒僻的小山村,过着悠闲安逸的生活。她几乎无法想象,流风的过去,该是何等的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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