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4/5页)

“臣蒙老先帝知遇之恩,方以一介布衣之身,彰闻显达于世。可去岁永嘉之乱中,新兴失守时,臣却临阵而逃,而后为敌国所驱驰。臣不仅为大晋之无耻叛臣,更对不起老先帝恩情如山,实万死难抵其罪孽!”

看着祖父痛心疾首叩伏于地,我很难过。原来当日降汉之举,祖父一直耿耿于怀。想必今日见了司马炽,勾起了心病。

司马炽久扶不起,很是无奈,却听祖父又道:“可东陵刘氏一族近百条人命,全系于微臣一身,臣不得不委身求全。只能等来日下黄泉,亲去先帝面前告这失节之罪!”

“自古忠孝难两全,真如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人选择尽忠,便有人选择尽孝,二者何来轻重?刘学士自幼负有大孝之名,且才识过人,能为晋室尽心几十年已是我朝之福,还望学士不必自责,快快请起。”

我与司马炽一同扶起祖父,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样子,不由眼眶一涩。想起自己当日还因祖父变节心怀芥蒂,顿生惭愧。时难事难,存世大道在典籍上字句分明简单通透,可现实诸多阻碍,践行时不免千丝万缕纠葛缠绕,碾碎人心。人非圣贤,难得多方顾全,所选所做,但求不昧一心,如是而已罢。

“孟子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一言,其实丰度倒是觉得,不论江山社稷如何变幻,朝代如何更替,不变的唯有平民黔首。只要一心为民,忠于晋或是降于汉,只是名号不同而已。刘学士为官清正,爱民如子,定会名垂青史。失节叛臣之言,还望学士莫要再提了。”

司马炽说这番话时神色淡然,微微含笑,令人心暖。祖父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一时没了言语,又想伏地再拜时,被司马炽拦住。

半晌,祖父颤抖地握住我的手道:“云静得婿如此,夫复何求啊!”

我一愣,看了眼平静的司马炽,勉强笑了笑,没有言语。若是让祖父知道我与司马炽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而已,恐怕又要为我担忧了吧?

是夜临走时,母亲拖着司马炽走在后头,嘱了许多话。祖父送我至马车旁,嘱托我为人妻者,当温良恭俭,谨记妇容妇德。我强忍着泪,一一点头。

马车缓缓行驶,我掀起车帘子,依依不舍地看着还站在门前挥手的家人,泪水终于忍不住溢出眼眶。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放下帘子,不顾坐在对面的司马炽,自顾自大哭起来。

片刻之后,马车蓦然停住。司马炽下了车,站在门前朝我伸出手。我不明所以,一时忘了哭泣,扶着他的手落地。

“月下雪景难得,不若步行回云林馆。”

我挂着泪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刘府,门口已空空如也。

“离家之路不必走太快,一步一步来,才不会难过。”

他这样说着,掏出绢帕递给我。

夜色深沉,天上一挂新月如钩,洒落点点月光照着一地新雪,微微泛起白光。街道两旁屋宅门口皆挂着大红灯笼,为这黑白的天地添着喜色。

马车远远跟着,我与司马炽沉默地并行在罕有人迹的街道上,身后留下两串脚印。

良久,我问道:“我母亲同你说了什么?”

“她说,‘云静生性顽劣难驯,看似聪慧其实痴傻得很,望国公好生担待些’”

我撅着嘴咕哝道:“我哪有那么差,母亲也真是的……”

“她还说,‘可她生性善良,骨子里还颇有些仗义之气,正因如此,我才时时怕她吃亏’”

我不说话,不明白母亲的意图。

“天下母亲所想的,都是一样,很容易猜。你母亲是怕我欺负你,让你受苦。”

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背着手,低头看自己的脚一步一步在雪地里踩出印子。

“其实她又怎么知道,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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