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1/4页)
苏谌这方早已收兵。看了半晌的情景短剧,餮足的神色不像伪装。于是韶因眼中的凯旋曲立刻走了半阶音调——唱一出妙戏的时候,大抵是不希望观众里面有个知道剧本的人。卖缺了一个人的座都是扫兴的,幸得她是裴韶因,不自在也不能在面上渗出一丝一毫来。
这一下午就日随影转过去了。蕾丝袖子小姐、香水瓶子小姐们老对着磐如砚台的苏公子后背,也觉着乱无聊的,陆续集合到三少身旁,看着他和怀特医生斗桥牌。若非苏谦,这教会的医事还真不讨喜,平民百姓总归觉得中医踏实,望见那玻璃瓶罐和不锈钢针头就发怵。
最后只留下苏家两姐妹帮手,反而安静流畅了许多。韶筠偶尔缠着苏谦多说几句话,韶因则默然无语。
苏谦依旧是瞅着那方砚台开口,只不过从一只角移到另一只上:忍不住想要偏转的角度多些,因为总有一截月白衣袖,是那湖泊的残梦,一波一波漾过来。
他一直念着她那句低语。她的声音,令他想起母亲大人压箱底的一件旗袍。珍珠白底菊叶青纹,金线镶了牙子,富贵的很内省,刚巧合他的拍。还有她代填的医方,蝇头小楷匀停清俊,素净也能夺人心魂,一如其人。
日头一没,风就骤然冷了,尖着牙齿在众人脸上刮擦,乱卷着方笺,字也难写。
韶因揉着酸凉手腕,心下佩服苏谦打坐一样的纹丝不动。他看诊快手,略一沉吟就念一串草药名。韶因抄字也快手,念完方笺就开出来。常用方剂教会是预备好的,韶筠就现成包好放出去。三个人的流水磨推得极其顺畅,眼见着长龙样的队伍渐渐短了。韶因揉揉脖颈松下气来,这一懈了劲,她才觉得胸闷,喉咙里壅住一口气,直堵上窍。那个留住的喷嚏迟迟没有派上用场,现在也不知道匿到什么地方去了。伤风最怕闷着喷嚏不发,莫不是吹多了风,症状加重了?
可韶因想着旁边就有神医,只会更加踌躇满志。她甚至转了身子对着风口吹,手上还忙不迭写着一串串外人听来古怪的名词。下午时候她见苏谦既诊又写的,效率好低,便软软夺了他的笔去。他念她抄,抄完拿给苏谦看,这害羞公子当时没有多言,只把耳垂略略一红。不知是因为她的袖子无意间拂过了他的肩,还是因为她的见多识广让他讶异了一把。检查数张后,苏谦就放心让她抄了。韶因不免自得了一回,她练就古今中外样样涉猎的一身好本领,还怕用不着?更别提她早打听到苏谦兴趣所在,功课下了不少。
这初见的二人还是半生不熟的,苏谦对韶因讲的话,只是生地、熟地之类的药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又如此绮丽。而韶因的回应,也止于那点衣袖拂肩的暧昧。只一点就足够,足够一溪暧昧的暖潮,夹在那些芬芳漂亮的中药名里,漫散在二人间。
韶筠这时候走开去一会。
韶筠就着玫瑰窗透出的微光,往矮冬青后方张望。
果然不是看花眼,那游移不决的身影,依然踯躅在花园幽暗的地方。是个着破敝窄袖小袄的少女,布盘扣磨损的厉害了,里头细铜丝的亮色看得分明。眼中的怯意与驽钝让韶筠想起幼兽抬头乞食的神情。大约在十五六岁的光景,或许真实年岁更大些。韶筠脚步柔软地走过去,想,寒酸人家的阴冷屋子里,牵牛花都会迟到几个时辰开放,何况女孩子这种需要精心料理的生物。
“你叫什么名字?”韶筠也俯低些,平视着她。
沉默。
“走吧,我带你过去。”韶筠什么也不多问,她不是大夫,只能给女孩一只温暖的手,一朵温暖的笑。女孩的手冰凉而粗糙,就像庆祥铺在黄昏倾倒的隔夜包子皮。有时候韶筠看见乞丐孩童争抢吞咽,会有一种冰凉而粗糙的感觉划过自己的喉咙。
“晓芸。”
出奇清越的声音响起,韶筠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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