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2/5页)

追求,顺从吧,我保证。

去聚会的路上是我驾车,车灯撕扯开夜暮,照亮纷纷扬扬、闪闪发光的雪花。圣诞的装饰还在,串串彩灯点缀着两旁的街灯,开心的圣诞老人在欢快地问候寂静的冬季。妻子固执的侧影明显流露出对我的失望。她不明白,我是个在走下坡路的男人。怎能怪她呢,我自己不也是花了许多年才搞明白的。

上天的启示总带着种种伪装。几年前,我在超市门口的货架处随手翻报纸。这种报纸的初衷不是唬人便是煽情,但也有真话点缀栏目之间。有一则针对母亲的消息,说儿童早熟绝非益事。大多数妈妈的宝宝都很平凡,因此,相比旧金山要被海水淹没、火星人盗窃婴儿后逃跑的报道,这样的新闻便很能安慰她们。

报上说,18世纪的德国有个神童,九个月会造佳句,一岁半能读《圣经》,三岁自学希腊语和拉丁语,结果四岁就死了。他身负的期望过大,人人都说将来他一定会在各个领域都创造非凡的成就。

得承认,这则小小的新闻吓到了我。不是因为这孩子短促的一生真的非同寻常,恰恰相反,是因为他的一生遵循了一种熟悉的模式,一种那时我才意识到的模式。呃,这样说也不全对,以前我也有所察觉,知道有这么回事,却还没能感同身受。

如同每个生命一样,他的生命也可以图示出来:一条上升线到达顶峰,停在特定的节点,然后下降。各人生活只有坡度大小之别,比起绝大多数人,这孩子的更陡峭,下降也更迅速。我们都会成熟,都将受缚于无从规避的相同法则,屈从于数学的必然性。

那时我25岁,可以不去理会这个。现在我30岁,还年轻,我承认,可却感到双脚已经踩在了下坡路上。现在,我知道自己开始向下走了,不紧不慢地,却终将跌入自己人生曲线的底部。惯性会让走下坡路的男人加速下落,而他惟一的选择,只剩下要不要享受下落途中的景色了。

走下坡路的男人(4)

如今,妻子胸怀希望,期盼未来,但驱使我紧锁房门的冲动却让我对未来心怀恐惧。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她双肩向前,充满期待,我脚跟钉地,畏惧抵抗。她认为我有能力,对我充满期望,如同盼望一株沙漠里的干旱植物,会在渴望奇迹的注视之下开出花来。她相信我可以选择,可以成就她的期望。但我所想要的,只是保持平衡。

海伦和艾弗瑞特的家灯火通明,光亮直透过方正的窗户。我停下车。显然,妻子决定要和我出双入对,要像原子般亲密。她挽起我的胳膊。男女主人在门口迎接我们。海伦和维多莉亚亲了亲,艾弗瑞特却不信任我,大大咧咧地紧紧握了握我的手,像是在说大过节的,就原谅了你吧。他们领我们进了客厅,出乎意料,里面已经到处是人了,坐着的,喝酒的,地毯上还有几个半躺着,我几乎一个都不认识。陌生脸孔在眼前游荡,我开始觉得自己已经醉了。都是些年轻人,也都是公务员,跟我妻子一样。

我瞄见霍华德背靠墙站在角落,炫耀着浓密厚实的络腮胡。体格上我们截然不同,他高高瘦瘦的,这让我无法想象,维多莉亚在他怀里是什么样子。一想到她居然会换口味、不再痴心我这种体型,我便再也无法想象下去了。我认为自己像熊一样,让人想抱抱。我猜,跟霍华德*一定相当激烈且有活力。

有个不认识的人递上一杯酒,我接下来。不对,只是聚会的开胃酒,加了丁香的果子酒,不过我还是乖乖喝了。维多莉亚走开了,我自由了,可以去找更合自己口味的酒。我在厨房里找到一瓶苏格兰威士忌,自己倒了浓浓的一小杯,先尝尝味道。这才是酒呢,我讨厌遮遮掩掩、调过味的东西。我拿着杯子回到客厅。

一个长相俊俏、主妇一样的年轻女子凑到我身边。她是那种影子般在聚会穿梭、安抚迟到客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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