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 (第3/5页)

生生涯并不顺遂。有些东西可以是后天学习塑造的,胸部可以抹去,身高矮可以穿上朝天靴,但嗓子天生阴柔却是我无法克服的难题。我想着朝天空声嘶力竭地高喊,又担心过犹不及。歌仔戏越是传统,观众的品味越是刁,生角是一出戏的核心所在,表现的是男性的果敢、智慧和力量,又岂能阴柔过旦角?不过两三场,就足以让我无地自处了。

毓敏秀回来的时候,我正满脸挫败地从舞台走回我们的小房间。我推开门,见她只穿着一件里衣,背对着门。听到声音,她慌忙地拿起床头的外套捂住胸口,回头见是我,才嗔怪着说:“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哪个男人进来了呢。”一边将外套披到身上。

我满脸愁容,有气无力地走到床边坐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别之后重逢的喜悦没有驱散我心头不能有所作为的失落感。她心思聪慧,看我的妆容估出了七八分,问道:“你反串了?”

她刚从寒风中进屋的鼻尖红红的,薄薄的嘴唇就在我的面前关切的问候我,我心中顿时一片柔软。看着她疲惫却不失精致的脸,我突然粗着嗓子,挑起她的下巴轻佻地说道:“妞儿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英俊潇洒的帅哥啊?”

她噗地巧笑出声,却是配合地轻轻点头,任由我捏着下巴,媚眼如丝,“你是我见过的男人里面最英俊潇洒的了。”

我凑近她:“那你有没有对我一见钟情?”

她羞怯地别过头,眼波流盼,欲拒还迎。

我更凑近一些:“今晚留下来与我共度良宵,如何?”

“你……”她恼羞地突然回头,却因为这似有动情之处的疏忽而暴露出低哑的嗓子,她便再也演不下去了,啐了自己一口,说道:“你听我这嗓子,根本就演不了那娇俏的娘子嘛。不玩了。”

我拉住她的手,哀伤欲绝地说道:“你勾起了我的相思,又如何忍心弃我而去?”

我觉得我就是在表达自己多年的爱慕,我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绯红的双颊和暗自压抑的呼吸。我从不敢这么和她玩闹,从没有这么口无遮拦,但这一刻我却放纵着自己在玩笑中吐露情思。我的心砰砰直跳,既害怕聪明的她听出任何端倪,又希冀聪慧的她听出任何端倪。但她只是恶寒地抱紧自己双臂,嗔道:“还来,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又顺势一拉,将我拽到她身后的镜子前,脸贴着我的脸,“你看看我们俩,谁长得比较像男人?你听听这嗓子,谁比较像男人?”

镜子中她鼻梁英挺,鬓眉刀裁。剑锋犀利的剑眉散发着一股英气。她低沉的嗓音具备了男性嗓子的得天独厚,就算不故意压低也比我粗犷。我脸上厚重的油彩还未洗去,五官仍显出阴柔的轮廓。

“你。”我嘟着嘴小声地说,越发滑稽起来。方才嬉笑玩闹的底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她如洪钟般深具穿透力的笑声在回荡。

“要不然你来反串生角吧?你反串一定很好看很受欢迎。”这个奇特的想法突然冒进我的脑海里。

“我?”她收住了声,连连摆手,“我不行啦,我根本就不会说台语,我连听懂都很困难。”

“行的行的,台语多说说就会了。我以前也不会的。”我撺掇着,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床边坐下,拿过她桌子上的化妆盒——那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我先帮你化一次看看。”

她嘴角含着笑,半是无奈半是宠爱地纵容了我的任性。她的笑真好看,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像月牙。皓齿,像珍珠。嘴唇有些干燥,让我忍不住想为她湿润一番。她闭上眼睛让我打粉底,她白皙细腻的脸就在我的眼前,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得毫发毕现。我甚至能看见皮肤下面细微的毛细血管。脸颊侧面有些微的绒毛,淡淡的,很可爱。

“好了吗?”她问。惊醒了我的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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