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3/5页)
我想了很久还是沉吟不决。
“我这个哥哥头脑也好,外貌也好。从大学出来做了医生,找了个对象也是他们医院里顶顶漂亮的护士,谁看到了都说是郎才女貌。两个人处了一段时间,准备结婚,然后文革来了。我们家成分不好,很快就被化成了黑五类,后来又查出来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在台湾做官,更是雪上加霜。我哥哥被医院停职,每天就是批斗写检查,再批斗再写检查,让他交代自己是怎么背叛国家背叛人民成为特务的。他的未婚妻受不了压力,跟他划清界限,不久就嫁了一个部队的团长。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他正被人压着游街,头发剃了一半,脖子上挂着“我是国民党特务”的牌子,被一个胡子还没长全的红卫 兵押着,走慢了点儿就是一脚。我站在人群里,他从我身边走过去,看到了却像没看到一样,眼皮也不动一下。没过多久,就在夜深人静时用一条裤带上了吊。”
我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时代不同了……”
老太太笑了笑。“年纪大了,很多事都不想回忆。这件事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提,只说给你听。那个年代受批斗的人多得是,有的人活下来了,有的人却没了。要我说,富贵荣华、聪明才智,哪一个都比不过想得开。人生起起伏伏,哪有花常开、月长圆的时候。没有什么苦难是熬不过去的,只要你肯熬。”
我低头不语。
“小诚,你记着大娘的话。你的人生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即使眼下有什么不顺,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其实……”
“妈,我们要走了。”
老太太的话停在了这里,她转过头去,应了儿子一声“好”。
我抓着她的手想问她其实后面是什么,却被假洋鬼子拉住了。
“他们要赶飞机,别耽误了时间。”
我拼命地挥手,直到车子远去。假洋鬼子站在我的身后,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他站得很近,从我的背上都可以感到他胸膛炙热的温度。
“别担心。” 他对我说,口气轻轻吹拂在我的耳朵上。“总有再相见的时候。”
我“嗯”了一声,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去。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声音阴森森地道:“你找不到他的,他已经死了。” 我又惊惧又害怕,咬着牙不肯相信,在人群里大叫你的名字却无人响应。到处是一片灰茫茫的尘雾,尘雾中有不怀好意的狰狞目光若隐若现,我行走的方向与人群背道而驰,像孤魂野鬼,浑身冰冷、泪流满面。 醒来之后汗湿衣襟,想要下床擦把脸却踩到了一张纸,捡起来一看是自己写给你的信,明明睡觉前都收好在抽屉里,门窗也是锁着的,却不知道怎么落在了我的脚下。我拿着信浑身颤抖,震得纸张簌簌作响,却无论如何无法停下来。
天很黑,有老鸹在夜空高高低低地盘旋鸣叫,许久不停。
我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徘徊很久了,直到近日我才下定决心。
我要去找你。
刘医生摔断了腿又交了桃花运,对我的管束放松了许多。他对我很好,嘘寒问暖,简直像我的亲大哥,但是我还是要让他失望了。我总是让那些关心我的人失望,不管是姐姐、姐夫,还是刘医生。我没办法对得起所有人,做人多无奈,我只能对得起自己的心。
文森,你想我吗?我很想你。我越来越记得你对我的好,你的气息,你的拥抱。等等我。等等我。千山万水,我也会来到你的身边。
小诚。
4月12日。
034(上)。
文森:
真没想到我还有再给你写信的一天。从医院逃跑的时候,我设想过一万种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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