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 (第4/5页)
年金的收入。为什么他得不到呢?这可不是他的过错。既然不让他有一切生活上的享受,为什么要强迫他干活,也就是说去欺骗人,出卖人,毁灭人?为什么别人要用这种方式迫使他经受那种对人阿谀奉承、低首下心、又使自己被人爱和被人尊敬的折磨,同时日日夜夜在脸上要露出不是自己的面容?掩饰是被逼接受的暴力。人们憎恨不得不对之说谎的那些人。终于最后的时刻来临了。克吕班报了仇。
向谁?向所有的人,向所有的事。
① 利弗尔,旧时法国货币单位,价值因时因地而不一样。
莱希埃里对他做的都是好事;因此他的不满更加深了;他要向莱希埃里报复。
他向所有那些在他们面前被迫克制自己的人报复。他做了回报。不论是谁,只要想到要待他好的,都是他的敌人。他曾经是那些人的俘虏。
克吕班现在自由了。他的逃脱已经成功了。他离开了人群。别人以为他死了,其实他活着。他将要重新开始。真正的克吕班摆脱了虚假的克吕班。他一次就解决了一切。他一脚把朗泰纳踢到了半空中,使莱希埃里破了产,人类的正义跌入黑暗,公论陷入谬误,全人类脱离了他克吕班。他刚刚消灭了全世界。
至于上帝,这两个字他并不怎么在意。
他以前被认为笃信宗教。那么,以后呢?
在伪善者的身上有一些洞穴,或者说得更准确一些,伪善者的整个身体便是一个洞穴。
当克吕班发觉自己是独自一人的时候,他的洞穴张开了。他感到了片刻的快乐,他让他的灵魂透透空气。
他深深地呼吸,吸进他的罪行。
邪恶的本性在这张脸上明显地露了出来。克吕班喜笑颜开。就在这时候,朗泰纳的目光和他的目光相比,就仿佛是一个新生儿的目光。
除去了面具,真是得到了解放!他看见自己丑陋地裸着身子,在罪恶中自由而又放肆地沐浴,内心感到十分快乐。长期以来受到对舆论的顾忌的约束最后唤起了对厚颜无耻的狂热的爱好。人们终于在狠毒之心中产生了某种色情的欲望。在这些很少测探的可怕的精神深处,存在着无法形容的残忍而又可爱的罪恶,那就是淫秽的罪恶。虚假的好名声淡而无味,却使耻辱变得可口。一个人总是鄙视别人,最后也会甘愿被别人轻视。被人尊重会带来烦恼。无拘无束的降值受到赞赏。人们贪婪地望着卑劣的行径,只要在耻辱当中感到自在。被迫垂下的双眼常常偷偷地斜视。梅萨利纳①和玛丽·阿拉科克②是再接近也没有的了。再看看卡迪埃尔③和卢维埃④的修女。克吕班也同样在头巾下生活⑤。他野心勃勃,目的就是厚颜无耻。他羡慕妓女和对于耻辱根本无所谓的无赖。他觉得自己比妓女更加堕落,对自己被人视做处女感到厌恶。他是犬儒主义①的坦塔罗斯②。如今,他终于在这块岩礁上,孤单一人,他可以无拘无束了,他确实无拘无束了。真正感到自己可恶,多么快乐啊!在地狱里可能感受到的极大的喜悦,克吕班在这一片刻里已经感受到了。弄虚作假这笔到期未付的欠款结清了;伪善是投资,撒旦将它偿还了。克吕班对自己的厚颜无耻深为陶醉,人都不见了,只有天在头顶上。他对自己说:“我是一个无赖!”他很得意。
① 梅萨利纳(约22—48),罗马皇帝克劳狄的第三个妻子,以淫乱和阴险出名。
② 玛丽·阿拉科克(1647—1690),法国圣母往见会的修女。
③ 卡特琳·卡迪埃尔,17 世纪法国修女。
④ 指的是马德莱娜·巴万,17 世纪法国修女。卢维埃在法国北部。以上两人当时被控为具有巫术。
⑤ 修女戴头巾,这里指克吕班像修女一样生活。
① 犬儒主义,是古希腊一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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