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3/5页)
了一盏灯,因而室中流辉曳曳,映得屏风内闲坐的这个人眉目清俊,不忍直视。
“我想听你的曲子。”他笑道,语气却冷,不容辩驳。
那把紫檀螺钿五弦琵琶又在目前。
一时浑身战栗,双手触及琶身的那一刻,很快又静了。须臾,将脸凑近了琵琶。霎儿面上如冰。而后,渐渐生出温润。
这陌生却久违的温润传遍我的脖颈、胸前、手足和整个身体。那一瞬情不自禁,端然跪坐,横抱琵琶,轻轻调弦。试准了每一个音,才开始缓拨轻弹。一串透明音符。先是宛如和风轻拂,只是在低音区缠绵回转。又如柳荫间宿鸟交颈而眠,喁喁私语。这缠绵一路攀高,渐成百鸟啁啾水出山涧,嘈嘈切切错综缤纷。绚烂之音齐齐奔涌而至,仿佛荷叶之上的晶莹水珠齐齐滚入水中,绽放无数剔透娇小的花朵。在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时,手指又不由自主缓然轻弹,水入清池,文静舒缓荡漾着浅浅涟漪。群鸟已入千林万山,只留几痕飞羽翩翩坠落。
“《清商曲》。”他含笑吟道,“你还是抱着琵琶时最好。”
这一句好似诀别。
我心中也已明朗,轻轻放回琵琶,略略笑道:“谢郎君夸奖。”
“嗯。”他目视我躬身退出。那安静的言辞,依然带着一种辛酸刻骨的疼痛。
信已交出,想必很快就会到赵龄手中。
心口一种万劫难复的闷痛强压得人仰不起头。若是往常,一定会竭尽全力引颈而起,生怕溺毙在黑暗里。这一刻则是不必了。
当他问我是否愿意随他看昆池风月时,未尝没有一丝欢喜与期盼。我信他终究可以离开长安的樊笼回去自己的故乡,也信他可以策马扬鞭于澜沧江之岸。我并不惧此间风雨艰险,也不惧因此损身殒命,却只是怕,怕自己心中一瞬的温情,足以沉沦不起。
当他再叫我抱起琵琶,我也知这是他予我最后的暗示。从兹而始,诸事均有安排,而这是否就是赵龄所说的“非常时刻”?
我将那铜匣托在掌中,微微一笑,心头震颤。赵龄也许早已预知我会面对今日的艰难抉择,我既想顾全对凤迦异的情分,又不想辜负赵龄的嘱托——这两者的矛盾只有以我生命的结束来化解。
赵龄,你想得这样周到,却还是要我死。
我缓缓拨开铜匣上的小锁,咯噔。心也随之一动。
软红绸覆裹着一枚乌色盈盈的药丸,不过水滴大小。移近食指与拇指,拈起了这粒水滴,静了静,强压着心中万般汹涌,闭目,仰颈,服药。
那水滴很快滑入我的喉管,并向更深处滑去。我开始有眼泪,一滴,两滴,顺着眼角滚落,所有的惶然与不甘渐入潮水般退去。感觉置身浮舟,四周全是海水,与天一样静谧深蓝,无边无际。波浪平静,海天透明。
至于此后种种,皆与我无干了。
天宝十载秋九月初五夜,我在一片黑甜梦境中沉沉而去。
然而命运再有捉弄,我竟醒来,于无边黑暗之中。挣扎欲起,又沉沉跌倒,这才发觉手足之间均有锁链羁绊。再一看,倒是在牢狱之中了。
我心一沉,想这已过了初六么,他已经走了么。如此一分一分挨到天明。
在牢中关了十来日,并没有听到外间任何一点讯息。心中反复想起的,居然是赵龄送我的那只铜匣,委实不明白他的用意。突然又想,莫非是铜匣经了凤迦异的手,他有心不愿我死去?满心疑虑思忖,*相煎,却无计可施。
后来的一日,竟是赵龄来狱中探视。
“他离开了长安。”赵龄道,“已经回到南诏领兵,并接受吐蕃所封的将军印。”
“奴婢……”
“过两日就会放你出去。”赵龄打开食盒,当中一碗蛋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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