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3/4页)

越来越密,那三十许人或起或伏,或静或止,瞬息百变,千劫万揉。胡不孤已经出手,他的武器居然就是手边的那一双大袖,这双袖子练就的招数号称“吾道不孤”。

确实不孤!只见他双袖交相掩映,可拍可击,当真是极为可怕的一个高手!黑夜中,人影耸乱,已看不清骆寒所在,看到的只有他的剑光,那滟滟的、如漾如荡、如丝如缕的剑光,与剑光过后犹留在人眼目中经久不散的弯弧。

弧是美的,——人生激烈能几许?但有壮怀请搏之!弧下是一缕缕血线漾开,有敌人的,也有骆寒的。胡不孤大袖已裂,但袖裂并不妨碍他出招,他一出招,就见那本近完美的弧形就会一颤,有一种割裂的锋利与颤动的波幻。城下却再不闻骆寒之声。这是一场哑斗,已没有人有时间出声,所有的对话交托兵刃吧。你所要护持,所要维系的都已交给在那一招招舍生忘死的碰击中。赵旭紧张之下,无意攀松了一块大石,石头滚滚向墙下滚去,一直在他视线内滚去,但他无暇一看。忽听一声高啸,那啸声中分明有痛,也有被痛激起的一丝锐利的快意。

啸声未竟,就听胡不孤也已低啸而起,他的身形越旋越高,骆寒不肯后人,也身形拨起,越旋越高。骆寒伤了?怎么他的伤中也有一丝快意?然后是一声低吟,却是胡不孤的声音,两人在拨至最高处时同时出招,这一招赵旭看得清晰,但又似什么都没看清,他只见胡不孤一双大袖如罡风大翼,直覆而至,袖下是骆寒那孤峭一剑。他这时才觉出胡不孤真的可怕,他这一招“图南搏风”沛然凛烈,招下是满地的刀光枪影,骆寒就是接下他这一招,又如何落地?

月华下,两个大鸟似的人影一接即退,胡不孤一退已退到阵外,骆寒落地时,地上却织起了一片刃芒。他的黑衣沉入那兵刃的光影中,转眼难见。——他已受伤?胡不孤忽然一啸,似在给城墙上伺机而动的宗令发出指示。阵中刃芒一阵颤动,然后,就听骆寒清啸而起,他在一片刃影之下,在赵无量一双老眼也看不穿的刃影之下翩然远逸。那啸声越驰越远,脱阵而去。赵旭看不清,也看不懂。他望向他大叔爷,可大叔爷的眼中迷茫,似也未能看清看懂。

滚落的石头已经停下,城下也忽然一寂。然后只见胡不孤拨身而起,他直追骆寒,只见他已破去的、碎成千丝万片的碎袖在遥远处与那剑光一击。然后是一声闷哼,骆寒负伤远遁,胡不孤“吾道不孤”也拦不下的远遁。胡不孤忍不住地抚胸惨咳,他手下的三十余人已有一半倒地,余下一半也无追击之力,他一双手重又袖在了大袖之中。大袖已破,在月下墙外,水声风影里飘拂,整个石头城一片静寂。城头树上忽有一支老鸦叫起,声音一炸,让人头皮一麻。城头乌,城头乌,除却污腐何处食?赵旭只觉心中有一种百战之后的凄凉。城上的宗令已如飞向骆寒追去。他轻功甚好,又在久蓄之下,这一跃,直奔城下。骆寒已伤,宗令飞掷如星丸,两人转瞬不见。

赵无量长吸一口气,宗令果是个好手!放在江湖中,足以一逞威名了。而此时,如宗令这般好手追击,平时也许可以略不当意的骆寒是否还能避开他的蓄势之击?

直有盏茶功夫,只听远处一片兵刃之声,然后静寂。良久,才见一个人影折返,那是宗令。赵旭心中一跳,骆寒呢?骆寒?——宗令肩上已有一处伤痕,但难掩脸上兴奋之色。

胡不孤望向向宗令,眼中满是询问。

宗令一脸兴奋:“我伤了他,我伤了他左臂。”

喘息了下,他又道:“先生似也已拂中他胸口,我见他剑意中已有阻滞之意。”

他是有理由兴奋——伤了骆寒,无论是谁都足可兴奋,何况在这惊骇一战之后。

胡不孤双目一垂,神采变黯,满身的精力似都散了,满脸废然的一叹道:“我们失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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