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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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的盯着我,那眼光使人联想到电影中吃人部落发现了闯入者的神情。我背脊上的凉意加深了,下意识的抓紧了爸爸的衣服,好像那件衣服是我的一面盾牌。尔豪盯了我起码有一世纪那么长久,我知道,他开始明白我说的是事实了。他的眉毛纠结,眼光灼灼逼人,凶恶而狰狞,这神情我似乎看过——对了,这就是爸爸鞭打我时的样子——尔豪竟那样像爸爸!终于,他从齿缝中迸出了几句话语,语气森冷阴沉:“依萍,你到底把如萍逼死了,她连杀一只小蚂蚁都不敢,却杀了她自己!依萍,她对你做过什么坏事?你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他向我迫近了两步,我也本能的退后了两步,他的手握紧了拳,对我咬牙切齿的说:
“你太过分了,依萍,你使人忍无可忍,如萍泉下有知,应该帮我杀了你!我杀掉你给如萍还了债吧!”
我站着不动了,静静的望着他,如果他要杀我,我是没有反抗能力的,事后他也可以逍遥法外,因为这房子里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见证。我只有等着他动手,不做逃命的企图,由于他正堵在房门口,我是不可能从他手中逃出去的。他对我冲过来了,我努力维持身体平衡,屹立不动,他的眼睛发红,里面喷着火——野人部落吃人时的表情。他的手攫住了我胸前的衣服,其实,是爸爸的衣服,那衣服一直像盾牌似的被我拥在胸口。他的另一只手摸索着我的脖子,似乎企图勒死我。我的嘴唇干燥,喉咙枯涩,求生的本能使我心头颤栗,天生的傲骨却令我屹立如故。他的眼睛盯着我的,我们相对注视,好长一段时间,他的手始终没有加重压力,然后,他突然放开了我的脖子,痛苦的转开了头,喃喃的说:
“天哪,一对爸爸的眼睛!”
我颤栗了,真的颤栗了。我也有一对爸爸的眼睛吗?和尔豪的一样?他又转回头来望着我,我看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由狂怒转为痛苦,由痛苦又转为不安,由不安再转为疲倦和虚弱。他那绷紧着的肌肉逐渐放松了,他的头慢慢的垂了下去,他看到了握在他另一只手里的爸爸的衣服——那件是爸爸常穿的府绸长衫——他的脸扭曲了,眼睛里浮起一阵悲哀痛楚之色,捞起那件衣服,他默默注视了一会儿,突然放下衣服,长叹了一声,低低的问:“他没有多久可活了,是不是?……我是说爸爸。”
我的喉咙哽塞,说不出话来。他似乎也并不需要我答复,他看来沮丧而落寞。停了半天,他望望地下的箱子,问:
“你在做什么?”“整理这屋子里的东西,”我润润干燥的嘴唇,轻声说:“准备把这房子卖掉。”“卖掉?必须要卖吗?”
“是的。要给爸爸缴住院费。”
他抬起头来注视我,我们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情势已成过去,而在我们的互相注视中,一种奇异的感情和了解竟穿越了我们,那是神奇而不可解的,我觉得我们彼此已经谅解了。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出仇恨的化解和友谊的滋生,我胸中发胀而情绪激动了。尔豪,和我有同样的眼睛,有同一的父亲,有二分之一相同的血统!尔豪,在我现在这样面对他的时候,我确确实实的知道,他不再是我的仇人。他转开身子,低喟了一声:“卖掉也好,以后不会有人来住了,一幢大而无当的房子,装满了仇恨、污秽和稳私!”
我默然。片刻之后,他掉转头,想走出去,我叫住了他:
“尔豪,你不去看看爸爸?他在医院里。”
他站住了,回头望着我,痛楚又升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皱皱眉,摇了摇头:“我不能去看他,那天,我是迫不得已,如果我不救妈妈,他会要她的命。我伤了爸爸的自尊,你了解爸爸,这比什么都让他难堪。我无法去看他,他恨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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