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2/4页)
此以外,没什么特别之处。 他名叫让,虽然他母亲和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叫他玛奈克。在战场上,大家只叫他“矢车菊”。他没受伤的那个手腕上戴的识别证编号是九六九二,是夏朗德省某个征兵处发的。他生在法国西南部、大西洋沿岸的不列敦角。可是法国大兵们的地理常识都不甚高明,因此,他营上的战友都以为他是从西北部的布列塔尼来的。他从来就没有为此辩解过。他不是个喜欢让别人扫兴的人,因此他总是小心翼翼,尽量不惹人讨厌,尽量不说无谓的话,结果营里的人都对他有好感。如果他搞不清楚装备中的某些东西,或者是使不上手中的步枪,总有好心的战友帮他一把。在战壕里,除了一个中士老是对他恶声恶气以外,所有的人都特别照顾他,叮嘱他留在安全的地方,叮嘱他别被线绊倒。 但是现在他怕,他怕得魂飞魄散,而且他有种预感,他觉得他永远回不了家。虽然上级曾许诺要放他一次探亲假,但他现在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还有,他想念玛蒂尔德。 去年九月,为了见玛蒂尔德一面,他听从了一个学长、一个比他大不到一岁的小伙子的劝告,把一个浸了化学药剂苦味酸的肉丸子吞下肚去。他大呕大吐,几乎把肝肠都要吐出来。但是,现在的军医一个个都精明得不得了,看一眼就知道那些大兵患的黄疸病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因此上了一次营内举行的战时法庭,因为他年轻无知,所以军方也就特别宽容,判了他两个月缓期执行的徒刑。但他的返乡假期因此报销,除非他哪天能独力抓回一名德国大兵以抵前过。 接着就是十一月,他们驻扎在贝隆镇的外围。整整十天,他受尽了那个中士无休无止的责骂叱喝,还有不停的雨,下得令人心烦意乱。他实在受不了,于是又听从了另外一个比上次更愚蠢的学长的主意。 一夜,他在战壕里站岗,天下着雨,只有远处响了一次炮声。从不吸烟的他点燃了一枝英国烟,因为法国烟动不动就熄。他把手举到护墙上,用手护着烟头上的那点火星。他这样停着不动好一阵子,手臂举在空中,脸孔沾着湿淋淋的泥土,心中向上帝祷告,如果上帝还存在的话,保佑他伤口不要太大。雨水终于弄熄了烟头的火星,他只好又点了第二枝、第三枝,一直到对面的某个德国佬在望远镜中终于明白了他的要求。对方是个好射手。或者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德国佬和法国人一样,相当善解人意,特别去找了一个神枪手来执行任务。 对方只射了一发子弹就结束了。那发子弹毁掉他半个手掌,外科医生又切掉了剩下的部分。 祸不单行的是,当子弹声响起时,并没有惊动那些正在值勤的人,也没有吵醒那些正在睡觉的人,可是中士没睡着。中士永远不睡觉。那个下着雨的清晨,所有的人,连下士和白跑一趟的担架兵在内,全都联合起来恳求中士网开一面,不要再追究这件事。可是,中士一个字也不想听。他带着顽固的奥佛涅省口音,眼中闪着暴怒的泪光:“闭嘴!他妈的!你们都给我闭嘴。如果我放手不管,我还算什么?你们说?如果每个人都学这个浑蛋的话,这国家还有谁来防卫?还有谁来防卫?” “矢车菊”第二次上战时法庭受审,这次是兵团里的。法庭告诉他,大家都已经为他尽了力,他应该感到非常幸运,因为如果最高军事法庭没被取消的话,他此时此刻就应该被就地枪毙。面善心冷的法庭特派专员指派了一个炮兵队上尉、原勒瓦罗地区的律师,为他和另外三个年龄跟他差不多的小伙子辩护。炮兵队上尉已经有一个儿子为国捐躯,他大声疾呼应该到此为止。庭上听了他为三个人辩护,可是拒绝听第四个。他们不愿意听他为一个一心要偷生的怯懦惯犯辩护。这样一个坏家伙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把全连的新战士都带坏。没有一个审判官愿意连署为他请求特赦。    
星期六晚上(5)
当苦难大到不可承当之时,人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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