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1/4页)

临华城每逢清明必雨,时有时无,时断时续,气若游丝地绵延下来。杏雨沾衣欲燥还湿,只叫人撑伞也不是,不撑也不是,于是心绪便也随着这雨一道阴沉沉湿淋淋地颓唐下来。好在还有“送往迎来”客栈的老板心慈,在繁杂的闹事中支起一角雨棚,棚内设了姜汁鸡丁粉丝汤,供往来者聊解一口春寒。

春困秋乏,暂在店中驻脚的贩夫走卒皆望着棚外绵延的春雨瞌睡连天,恨不能趴在桌上不管人世,睡它个三秋十载,只可惜,如此宁谧伤怀又慵懒的气氛,却给店里一声声“刺溜刺溜”吸面条的声音给搅得光景全败。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一句忍无可忍的呵斥在店里炸开,将睡意朦胧的食客们惊得浑身一挺,不少人回过头来,只见店西南角上一个身着灰蓝衫子的少年,正操着手中的筷子劈头盖脸地向对面刺溜吃面的人打去。

“师、师兄别打了。”埋头吃面那人闻风抬头,将脑袋一缩,堪堪躲过了迎面而来的一下,哪料他座下条凳却是残了一脚、三足悬立的,人能稳稳坐在其上已属不易,哪堪这一缩?登时咯吱一晃,重心顿失,将他好大一个马趴摔到地上。

他所坐之地本处低洼,早积了大潭春水,这一跤结结实实跌下去,顿时泥水飞溅,直泼了半边店面。“你小子找死啊!”邻桌的行脚僧见势不妙抄起碗筷就闪,却仍是迟了一步,被飞起的水浪激了半身污泥半身土腥味,好好一碗姜汁面,才动了两筷子,也惨遭鱼池之祸。

“好小子!”和尚大怒,冲上前来,将还在泥水中咿呀挣扎的少年拎小鸡样拎起来,“是没长眼,还是来消遣你大爷的?!”

那少年给他愣头愣脑地拎了起来,不由抬头呆呆望了和尚锃亮的光头一眼,这一望更是将那和尚望出了火气,手下加重将那少年搡了一把:“看什么看,还敢看你佛爷的光——额,这个——光头……”

和尚一双环眼对上那吃面条的少年,方才还粗剌剌的嗓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方才还不客气搡着他的那只手此时也仿佛无措起来。脚下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退。

他这一退,胖大的身子让开一侧,转过脸来的众人们才从夹缝中勉强看清先前那个埋头吃面的少年,此时霪雨少霁,绵密柔和的日光不经意自雨棚处漏下来,映得他一身松竹之姿若隐若现,一张冠玉之容若明若暗,眼里懵懵懂懂一点茫然神色,竟看得众人皆大起同情之意。

和尚见了那少年出众姿仪,底气先去了大半,然他一手仍抓着人衣襟,一副就要大动干戈的样子,也不好就此作罢,只得尽力瞪大了一双环眼,做出汹汹恶态:“你小子污了佛爷的衣服,脏了佛爷一碗好面,却要怎么赔给俺,说!”

“师兄……我……”被和尚抓着的少年满脸委屈,求助地望向方才持箸打他的师兄,“你跟他说说……我……”不料那灰蓝衫子的少年却将竹筷望破碗上一搁,将一双长腿一翘,好整以暇地笑望过来,开了口:“季康师弟,自打下了山,我可第一个和你说得清楚了,我们师出同门,下山历练,即便无血缘之亲,亦当互相照料,以亲兄弟相处。”

众人还道他这话说来必定是要出头为自己师弟解围了,谁知那少年举箸将破碗一敲:“自古以来皆是‘亲兄弟,明算账’,如今你欠了人家的面钱衣服钱,亦当自行解决不累他人,闯了祸就想你师兄我处处为你料理后事?哼哼。”

被和尚小鸡样拎着,名唤“季康”的少年,闻言不由将脑袋缩了一缩,似是常受这“师兄”训斥,生就一副逆来顺受的小模样儿,满腔委屈都给顶了回去。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那和尚“呸”地啐了一声,松手将他放了下来,脚步一挪直直欺近那蓝衫少年身前,张口便骂:“好个奸猾小子,分明是你方才那竹筷将你那师弟敲了个趔趄,口口声声说他与你亲如兄弟,事到临头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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