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4/5页)
的脑袋像把大夜壶,眼睛、鼻子、嘴巴挤在一堆。有一只眼睛瞎了,老是斜着眼看人。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他们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儿子,小名叫泼俫己,成天光着身子,七、八岁了还不会吃饭,在床上拉屎拉尿。有一次他妈妈把饭送到床上让他自己抓着吃,他却散得满床都是饭,跟他拉的屎混在一起,他就连屎带饭抓起来一起吃。谢铁匠高高瘦瘦的,很结实,抡铁锤的手臂胀鼓鼓的,很是有劲,一锤砸下去火花四溅,让人躲都来不及。母亲怕火星子溅瞎了我的眼睛,常常警告我不要去玩!
听父亲说,在逃难的途中,谢铁匠被日本鬼子抓了夫,后来死了,他的独生儿子也跑丢了,如今只剩下他老婆,我家花二万元纸币买的这房屋,就是她卖给我们的。现在只交了一万元,另一万元给她出了欠条,明年八月还。
赵坪铺逃难出去的人,回来的还没有一半,祖母一家就没有回来。每逢圩日,赶圩的人稀稀拉拉的,赌场也还没恢复,一点也不热闹。
有一天,父亲要去一个朋友家买粮食,我也跟着去了。
父亲买米回来不几天就病了,头痛、发热,躺在床上浑身无力,茶饭不思。母亲赶快从田野中采来了草药熬姜汤给父亲喝。但父亲的病不但不见好,反而还在加重:畏寒、发烧得更厉害了,大热天一床大棉被蒙头盖上还怕冷。
母亲急了,赶紧请医生诊治。那时候赵坪铺的四家药铺只有刘余堂一家开业,他看了看父亲的舌苔,把了一会儿脉,问了父亲一些感觉,就说父亲患的是伤寒病。给父亲开了处方,一连吃了七副中药,但一点也不见效。高烧持续不退,还说胡话,胸部和腹部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玫瑰色皮疹,人已瘦得皮包骨头。
母亲急得逢人就打听哪里有好医生。
旧中国本来就缺医少药,加之时逢乱世,日本鬼子还没有走,好多的中医师都逃难在外,还没有归家,更别说名老中医了。
有一天母亲打听到离赵坪铺12里的观音塘有个叫龙方高的老中医,从医50多年了,方圆几十里很有名。
母亲一听,就马不停蹄地赶到观音塘。见了龙方高又是哭诉又是磕头,才终于把个六、七十岁的老中医师请动了。
回到赵坪铺,母亲的脚板满是血泡,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痛。老中医给父亲开了处方,对母亲说:“先吃五副,看能不能退下烧来。如果不能退下烧,你就再到我家去换单子。”
吃了龙医师的药,父亲的大便通了,但大便乌黑乌黑的(带血),仍然畏寒发热,说胡话,病情还在加重。
母亲又听说后南桥有个叫周习林的老中医师,是专治伤寒病的。可是等母亲赶过去一打听,说周医师去年就过世了。
有一天父亲用竹棍子敲打着床边,把母亲敲到他跟前。母亲见父亲的脸色惨白,叫了他好几声没有反应,急得大哭起来。隔壁桶匠店谢和老婆,我平时叫她和伯娘听到哭声就跑到我家来了。她用一条小纸片伸到父亲的鼻孔边试了一下,说父亲“还没有走”。于是母亲一边托和伯娘去找我回去,一边用大拇指掐父亲的人中。父亲终于听到母亲在叫他了,用尽他平生的力气睁开眼睛,微弱地对母亲说:“我不行了……你要把儿子带大,……”。
我在染坊看何信踩布,离我家只有七八间铺子。听和伯娘一说,我心凉了半截,应声跑回家里。见母亲一边喊着父亲的名字,一边嚎啕大哭,我急得眼泪汪汪,不知所措。和伯娘要我赶快咬父亲的脚后跟。我隔着袜子就咬,咬了两分钟,和伯娘要我加点劲。不一会儿,她又用小纸片去测试,难过地说:“何有林走了”。
母亲惊天动地地哭,不要命地把头往床上、地上撞。我一边哭,一边竭力阻止母亲往地上撞,心想父亲没了,要是又没了母亲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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