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 (第4/4页)

》一篇既不能行,则饥寒怨旷之民作何安置?今之虐娼优者,犹北魏之灭沙门毁佛像也,徒为胥吏生财。不揣其本而齐其末,吾不为也。』”

一日者,先生梦皂隶持帖相请,上书“年家眷弟杨继盛拜”。先生笑曰:“吾正想见椒山公。”遂行至一所,宫殿巍然;椒山公乌纱红袍,下阶迎曰:“继盛蒙玉帝旨,任满将升,此坐需公。”先生辞曰:“我在世间不屑为阳官,故隐居不仕,今安能为阴间官乎?”椒山笑曰:“先生真高人,薄城隍而不为!”语未毕,有判官向椒山耳语。椒山曰:“此案难判,须奏玉帝再定。”先生问:“何案?”曰:“南唐李后主裹足案也。后主前世本嵩山净明和尚,转身为江南国主。宫中行乐,以帛裹其妃窈娘足为新月之形,不过一时偶戏。不料相沿成风,世上争为弓鞋小脚,将父母遗体矫揉穿凿,以致量大校小,婆怒其媳,夫憎其妇,男女相贻,恣为淫亵。不但小女儿受无量苦,且有妇人为此事悬梁服卤者。上帝恶后主作俑,故令其生前受宋太宗牵机药之毒,足欲前,头欲后,比女子缠足更苦,苦尽方薨。近已七百年,忏悔满,将还嵩山修道矣。不料又有数十万无足妇人奔走天门喊冤,云:『张献忠破四川时,截我等足堆为一山,以足之至小者为山尖,虽我等劫运该死,然何以出乖露丑一至于此!岂非李王裹足作俑之罪?求上帝严罚李王,我辈目才瞑。』上帝恻然,传谕四海都城隍议罪。文到我处,我判:『孽由献忠,李后主不能预知,难引重典。请罚李王在冥中织屦一百万,偿诸无足妇人,数满才许还嵩山。』奏草虽定,尚未与诸城隍会稿,先生以为何如?”先生曰:“习俗难医,愚民有焚其父母尸以为孝者,便有痛其女子之足以为慈者,事同一例也。”椒山公大笑。先生辞出,醒竟安然。

嗣后,椒山公不复来请,寿八十余,卒。常笑谓夫人曰:“毋为吾女儿裹足,恐害李后主在阴司又多织一双屦也。”

判官答问

谢鹏飞,以仁和廪生为阴间判官,昼如平人,夜则赴冥司勾当公事。友朋多托查寿数,不肯。人疑其惧泄天机,曰:“非也。阳间有司衙门惟犯罪涉讼者才有文簿可查,否则百姓林林总总,谁有工夫为造保甲册?官府听其自来自去耳,阴间亦然。君辈不涉讼,不犯冥拘,气数来则生,气数尽则死,我实无册可查。”问:“瘟疫死者可查乎?”曰:“此阳九百六、阴阳小劫应死者,如府县考试,有点名簿,恰可以查。然皆庸庸小民,方入此册;若有来历之人,便不在小劫数中来去,犹之阳间有官荫者,不考童生也。”问:“疫外尚有大劫数乎?”曰:“水火刀兵是大劫数,此则贵显者难逃矣。”问:“冥司神孰尊?”曰:“既曰冥司,何尊之有?尊者,上界仙官耳。若城隍、土地之职,如人间府县俗吏,风尘奔走甚劳苦,贤者不屑为。昔白石仙人终朝煮白石,不肯上天,人问故,曰:『玉宇清严,符箓麻起,仙官司事者甚劳苦,故愿逍遥于山巅水涯,永为散仙。』亦此意也。”

蒋太史

蒋太史士铨官中书时,居京师贾家胡衕。十一月十五日,儿子病,与其妻张夫人在一室中分牀卧,梦隶人持帖来请,不觉身随之行。至一神庙,入门小憩。见门内所塑泥马,手抚之,马竟动,扬其鬣。隶扶蒋骑上,腾空而行,下视田亩,如棋盘纵横。俄而,雨蒙蒙然,心忧湿衣,仰见红油伞,有一隶擎而覆之。

未几,马落一大殿阶下,宏敞如王者居。殿外二井,左扁曰:“天堂”,右扁曰“地狱”。蒋望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