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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遇郑家奴骑马冲其车,怒曰:“汝郑四也,自幼卖身我家,何敢见我不下马?”郑奴愕然,因访至刘家,见女父母,具道生时之异。女归见郑四,因问:“汝主安否?”并询一切妯娌上下奴婢田宅事,历历如绘,有奴所不知而女悉知者。奴归,白之郑。郑亦至刘家,女谛视涕泣,絮语良久。时鄂西林相公以为两世婚姻,亦太平瑞事,劝郑续娶刘女。十四岁即行合卺之礼。时郑年六旬,白发飘萧,兼有继室。女嫁年余,郁郁不乐,竟缢死。
袁子曰:情极而缘生,缘满而情又绝,异哉!
童其澜
绍兴童其澜,乾隆元年进士,官户部员外。一日,值宿衙门,与同官数人夜饮,忽仰天咤曰:“天使到矣!”披朝衣再拜俯伏。同官问:“何天使?”童笑曰:“人无二天,何问之有?天有敕书一卷,如中书阁诰封,云中金甲人捧头上而来,命我作东便门外花儿闸河神。将与诸公别矣。”言毕泣下,同官以为得狂易之疾,不甚介意。
次早,大司农海望到户部,童具冠带长揖辞官,具白所以。海曰:“君读书君子,办事明敏,如有病,不妨乞假,何必以神怪惑人?”童亦不辨,驾车归家,不饮不食,将家事料理。三日,端坐而逝。
东便门外居民闻连夜呼驺声,以为有贵官过,就视无有。花儿闸河神庙中道士叶某梦新河神到任,白皙微须,长不逾中人,果童公貌也。
镜山寺僧
钱塘王孝廉鼎实,余戊午同年。少聪颖,年十六举于乡。三试春官不第,有至戚官都下,留之邸中。偶感微疾,即屏去饮食,日啜凉水数杯,语其戚曰:“予前世镜山寺僧某也,修持数十年,几成大道。惟平生见少年登科者,辄心艳之;又华富之慕未能尽绝,以此尚须两世堕落,今其一世也。不数日当托生华富家,即顺治门外姚姓是也。君之留我不出都,想亦是定数耶!”其戚劝慰之,王曰:“去来有定,难以久留,惟父母生我之恩不能遽割。”乃索纸作别父书,大略云:“儿不幸客死数千里外,又年寿短促,遗少妻弱息,为堂上累。然儿非父母真子,有弟某乃父母之真子也。吾父曾忆某年在茶肆与镜山寺某僧饮茶事耶?儿即僧也。时与父谈甚洽,心念父忠诚谨厚,何造物者乃不与之后耶?一念之动,遂来为儿。儿妇亦是幼年时小有善缘。镜花水月,都是幻聚,何能久处?父幸勿以真儿视儿,速断爱牵,庶免儿之罪戾。”其戚问:“生姚家当以何日?”王曰:“予此生无罪过,此灭则彼生,不须轮回。”
越三日巳刻,索水盥漱毕,趺坐胡牀,召其戚,欢笑如平时,问:“日午未?”曰:“正午。”曰:“是其时也。”拱手作别而逝。其戚访之姚家,果于是日生一子,家业骡马行,有数万金。
江秀才寄话
婺源江秀才号慎修,名永,能制奇器。取猪尿脬置黄豆,以气吹满,而缚其口,豆浮正中。益信“地如鸡子黄”之说。有愿为弟子者,便令先对此脬坐视七日,不厌不倦,方可教也。家中耕田,悉用木牛。行城外,骑一木驴,不食不鸣。人以为妖,笑曰:“此武侯成法,不过中用机关耳,非妖也。”置一竹筒,中用玻璃为盖,有钥开之。开则向筒说数千言,言毕即闭。传千里内,人开筒侧耳,其音宛在,如面谈也;过千里,则音渐渐散不全矣。
忽一日自投于水,乡人惊救之,半溺而起,大恨曰:“吾今而知数之难逃也。吾二子外游于楚,今日未时三刻,理应同溺洞庭。吾欲以老身代之。今诸公救我,必无人救二子矣。”不半月,凶问果至。此其弟子戴震为余言。
卷十四
勾魂卒
苏州于姓者,好斗蟋蟀,每秋暮,携盆往葑门外搜取,薄夜方归。
一日归晚,城门已闭,于惊骇无计,徘徊路侧。见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