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2/4页)

嫂子起来了。她端着尿盆去了一趟茅房,回来进门就喊:“莲仙你这会儿咋还有心思切臊子?”

莲仙问:“咋咧?”

嫂子说:“眼看接亲的就要来了,你还不赶紧梳洗梳洗、收拾打扮一下?快把手里的活放下,一会儿让来帮忙的婆咧婶咧去切,你赶紧到我的房子来,我给你梳妆打扮。”

娘也说:“就是的。这才是正经事。快去叫你嫂子给你拾掇。”

哥也已经起来,开始在院子里安桌子摆凳子了。莲仙跟着嫂子进了他们的屋子。嫂子一边取梳子篦子,寻胭脂找粉,一边问莲仙:“今儿就过门子咧,心里头高兴不?”

莲仙真不知道该怎样来描绘心里这会儿的滋味。说不高兴吧,人都说成婚是大喜的日子,门上窗上都贴着大红喜字,不高兴肯定是不近情理的。可要说高兴吧,眼看着很快就要拜天地、入洞房了,她仍然不知道将要和她同床共枕生儿育女的人是何等模样。亲是父母为她定的。她只听父亲说过,冯家的日子是“好过儿”,有几十亩地,槽上有牛有马,院子大,房子也宽展,是十里八村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过儿” 人家。她知道爹的眼窝只看日子好过不好过,至于女婿的人材长相,人品能耐,他从来没提过,好像从来没拿眼瞅过一样。关于女婿的模样,母亲倒是大约摸地说过:“女婿我见来,人长得‘心疼’着哩。个子不低,身材不瘦,脸面五官都周周正正的,鼻是鼻子嘴是嘴,眉是眉毛眼是眼,真真是百里挑一的好小伙。”娘虽然说了,但跟没说也差不了多少,几句话里有一多半都是废话。嘴要不是嘴而是脚指头那还能叫嘴吗?眉毛要跟头发一样那还能是眉毛吗?鼻子究竟是鹰钩鼻子还是蒜头鼻子?眼睛到底是“豹头环眼”还是“蚕眉凤眼”?圆圆的“猫儿眼”是眼,眯眯的老鼠眼也是眼啊!个子不低到底能有多高?身材不瘦到底能有多胖?啥叫脸面五官都周周正正?脸到底是白脸还是黑脸?白有多白?像霜雪?象面粉?还是像白缎子白洋布白麻纸?黑有多黑?像青石?像生铁?还是像墨汁像煤炭像树上的干皂角?所有这些,娘全都没有详细描绘。娘不描绘,“花季少女”自然不敢也不好意思过于仔细追问。一个姑娘家,还啥没见啥呢,就把女婿的长长短短根根筋筋细刨细挖个没完没了,旁人听见了能不说你“不知羞”么?

不敢仔细询问,就只好在心里暗暗地勾画如意郎君的形象:个子不低,那就是高。能有多高呢?至少也得像书里头戏里头说的“堂堂七尺男子汉”吧?身材不瘦,那就是胖。能有多胖呢?一个年轻小伙子,肯定不会像香泉镇醉仙楼酒馆那个胖厨子那么胖——粗脖子双下巴屁股蛋子像两盘子磨扇,挺着大肚子一兜篓囊囊膪肉。那是肿胖丑胖!自己女婿的胖肯定是硬扎扎的胖,实腾腾的胖,用文话说那叫丰满。又高大又丰满那就是魁伟。他是魁伟的,他应该是魁伟的。他魁伟但绝不粗笨,他的容貌很俊美,同时又很勇武……

第01章 美少女憧憬真男人 俊小伙扮演假女婿(3)

十一岁的时候,家里遭了火灾,房子十停烧了九停,一时间没地方住,娘送她在外婆家里呆过半年。爱书如命的舅舅教她认了不少字,从两个表哥看的书里她也知道了“貌比潘安才如子建”的大概意思。潘安究竟长得有多好看?没见过。但白皮细肉,斯斯文文的那种,毕莲仙并不喜欢。她喜欢瓷实粗壮、雄气勃发的男人,就像常到舅家来找表哥谈天论地的那个朋友。那男人三十岁左右,热天来帮表哥干活时常光着膀子,身上的肌肉一疙瘩一疙瘩结实得就像村子后头那一起一伏的山峦,在太阳光下那胸脯那胳膊上的疙瘩肉都闪闪发亮,像有弹性的石头,又像能波动的钢铁。那骨架子要棱是棱,要角是角。宽阔厚实的脊背象一堵山墙,立到那儿是一棵直溜溜粗壮壮的大树,坐到那儿又成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